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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手背·青草滩 y edu9.c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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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且看他是谁的儿子。

    ”文鸢探进襁褓,按住男婴的手腿,毫不犹豫,用石头砸。

     血肉翻飞。

     婴孩的尖叫声,让邾县的母亲们胆寒。

     文鸢又砸。

     半面石头已经浸红。

    新鲜的肉体,黏连在滩石一端。

     在场人无不吃惊。

    楚王清醒,看文鸢做丧尽天良的事:“文鸢?” 文鸢第三次砸,晏待时向前。

     修釜有知觉:“勿动!”他欲折断楚王的腿,有骨裂声。

     文鸢扔了石头,从怀里掏出长形的玉虎:“修太尉,你勿动。

    ” 她的手抖得很厉害。

    修釜勉强看清她手中是条卧虎,虎背上半字书写“与长沙太守为虎符”。

     他说:“啊?”淌下冷汗,再看那个小孩:“男孩莫非是?” 熊罴一样的叫声,从九尺余的身体中发出,传到远方,撼动杜英林。

    县民走错路,正在林中戒备,闻声赶来。

     楚王在水边。

     “殿下!” 他们去扶楚王。

    楚王手脚零落,却挣扎开,要追修釜。

    修釜大兴奋,正在追文鸢。

     看到虎符,他有所领悟,什么也不顾,连楚王也丢下,只知道咆哮和打水,踩了鳄鱼脊背扑出去,忘记为人时如何行走,恨不能变成猛兽撕碎文鸢:“这是锜弟的儿!我锜弟的独子!” 文鸢抱紧婴儿:“太尉,你终于明白。

    ” 她耳畔通红。

    她在说谎。

     不久前,修釜在邾县袭击楚王时,在场人都喊:“野蛮!”只有文鸢认出其身份。

     她不能和修釜对抗,便掠走邾县女子的幼儿,又偷走长沙郡缴物中最贵重的符印,想以此子假作长沙守之子,蒙骗修釜,保住楚王。

     她成功了。

     修釜要侄子平安,同时要她的性命,便舍去楚王,转向她。

     看到楚王落在水中,她的心也落下,自己的安危变得无足轻重。

    然而怕还是怕,见修釜近了,喷着口沫,文鸢闭紧眼睛:“恩人。

    ” 晏待时已经在她身前。

     修釜扼他的颈,被他翦手。

     两人同样高峻,同样长于暴力,争至力竭,晏待时上风。

    十年前,公冶千年点拨,让两人错开,没能在战争时交手,如今一个年老,一个久不见光,为了保护各自重视的人,弄得十分狼狈。

    晏待时踩着修釜起身时,甚至目眩,险些被他掀倒。

    邾县的楚人跟上,用鱼网和兽夹将修釜捕获。

    楚王由人扶着,这时才到。

     三人都在喘气。

     幼儿哭。

    大团的血从襁褓里渗出。

     楚王回神,向文鸢来。

     县民中钻出男婴的生父,扶着君王的肩膀:“这是殿下你的子民,才足月的楚人,我的儿。

    ”孩子的父亲昏过去,楚王依旧强撑,到文鸢身前。

     文鸢坐在水滩上,被他掩盖,不见天日。

     “王兄,我,我无意伤害他,我只是想借这个孩子救,救你。

    ”文鸢忙着解释。

    楚王忽然扳住她的肩膀:“你怎能像省中那人一样不择手段。

    ”文鸢张口结舌,阵痛在心里,又见他伸手,便忘记呼吸。

     她以为楚王要打她。

     楚王只是夺去婴儿。

     另一人夺去文鸢的手,提到高处。

     文鸢比挨打还疼,低声啜泣,最后疼晕过去。

     晏待时将她拦腰抱起,并没有松开她的手,众人因此看到可怖的场面:少女手背被石击穿,有大的窟窿,皮肉间露出白骨。

    热血在流,染红水草。

     县民才知道冤枉她,各个酱色的脸。

     楚王愣愣地看,抹去婴儿身上的血。

    这是小妹的血。

     他错怪她,让她伤心。

     修釜在边上闹。

    四五个县民协力,还是压不住。

    晏待时去处理,将文鸢交给楚王:“她只愿将你视作兄长。

    ”楚王抱妹妹,又抱楚人的小孩,觉得力不从心。

     楚国并不安全,等诸事完毕,便送这对兄妹入省,回去的路上,晏待时想。

     他掀开车帘。

     楚王和文鸢互相依偎。

    女孩的声音很弱:“王兄,让你为难。

    ”楚王搂过她:“是兄长的错。

    ”两人别话一些事情,额抵着额,长发穿成黑白缕。

     “他们怎么了?”年恤在右,偷看车里,“虽然亲密,我看着却像吵了架。

    ” 晏待时放帘,专心御马,回到郢都,见一位使者。

     “后梁帝被驱逐至燕北,如今息大人主省中,”荀揺落带来白文“义阳王”的印章,双手奉上,“殿下请看,重诺言的人,帮助息大人成事,息大人说,这枚印是他应得的,物归原主。

    ” 晏待时没有接。

     荀揺落有所准备:“不过,息大人还说,如果那人不受,而是另有所求,就随我们回省中。

    他也有要求的事。

    ” 云来去。

    晏待时在郊外看风景。

     他的眼睛恢复得很好,哪怕直视日光,也不刺痛,只会在闭眼后,幻视一圈白虹。

     纯白的光晕,朦胧复朦胧,到睁眼时,变成小人,坐在他身边,抱着膝,摸着手骨,难为情的样子。

     文鸢不知何时来的,想和他亲近,度量他神色,最终也只是坐过去一些,“恩人,你的眼睛……” “没事。

    ”晏待时看她手上的包扎。

     “也没事。

    ”文鸢说着,却隐隐希望晏待时能牵一牵她的伤手。

     她确信自己没有将心思说出。

     晏待时却牵了,将她拢到身下。

     文鸢大窘迫,脸面绯红,听他问:“你不是有话要说。

    ”才明白他看穿自己。

     她进退不能,最后倚在晏待时手臂上,和他说悄悄话:“我见到那位荀使了,听他说,息大人在等我,但我真不想回去。

    ” 难得一次心里话,她还看人眼色,看到晏待时转眼,立刻道歉:“我浅薄。

    起初,听了恩人你的讲述,我就应该敬爱息大人的,毕竟,他是我的,我的兄——”文鸢说不下去。

     一腔委屈,在她眼角。

     她拿伤手抹眼泪,被晏待时拦,就捧着他的手抹眼泪。

    小手抓他指头,只能抓住一两指节。

     晏待时受缚一般,倾向她,便于她依靠,听到她说:“恩人,怎么办,我与两位兄长乱,世上还有我的立足地吗。

    ” 两人停住。

     “什么?”一人皱眉。

     “我说错了。

    ”一人捂嘴。

     恩人不知道。

     与息再度过怎样的夜,才能救回一人的性命,晏待时并不知道。

    文鸢忐忑着,和他漫步回郢都,期间不敢看他眼睛。

     数日过去,一个雾天,楚国发出一队辎重车,名义为贡方,实则避人耳目,运出对当下局势最重要的人物。

     楚王出国了,去见识后梁不美的一面。

     年恤领着众位宫人,蹚过青草滩,穿过水门,望向国君远行的路:“我君即日就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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