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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冰凉。

     长沙守,是你的疏漏吗。

    如果是,你疯了,你放了什么东西进楚国,强盗,流匪,还是外夷的野人?你眼看他们杀进郢都,却不阻拦? 修锜也在马背上,和正赶路的桓繁露披同一片月光。

     军官来通报:先遣的武力已经将郢都扫荡。

     修锜说好,示意他们暂时歇火,等到天明时继续:“要将王国中一切能使用武器的成人杀尽,确保无余数。

    ” 两份急报接连入省。

     第一份来自东海郡,郡守桓繁露上书皇帝,自陈过错,说他有疏忽,让大逆潜进楚地,如今已经作乱,造成惨重的损失。

    并求一道诏令,去解救王国君民。

     第二份来自长沙郡,郡守修锜上书皇帝,自陈过错,说楚地动乱,危在旦夕,他自作主,以地方专杀权,诛杀了王国逆贼,并求一道责罚,为其擅自入楚。

     蝇蝇的人声中,后梁帝阅读两份急报:“嗯?” “东海守说楚国有乱,长沙守紧接着说平乱,这样看,事情已经解决,还议论什么?”燕王来了,打趣众人,“可怜我的楚王兄,一定吓坏了!连丑脸都看不得的人,怎么看得了烧杀抢掠?父皇多送几位公主姊妹,让他安心。

    ” 后梁帝将陶壶丢在他身上:“是你耍的花样。

    ” 燕王跪下,解开衣服,给后梁帝看内服的软甲。

     “危险降临,父皇诸夫人不在乎,我在乎,我可不想死。

    不过天天披甲好难受,都怪那帮藏在暗处造反的人,唉,真想将他们斩草除根,”燕王委屈着,“也不知长沙守除了多少。

    我是请求太尉,让他告诉他弟弟,要杀,都杀,一个也不留。

    ” 宫人变色,后梁帝将桌子拍裂,冯太主一把年纪,熬夜听政,此刻也昏厥。

    燕王系衣服,抚膝盖,环顾四周:“咦,难道我有错?” 中都官诏狱中,公冶千年正在大睡。

     几天前,他说梦话,说出一个秘密,吓破狱卒的胆。

    卒请来吏,记下公冶千年的话,上呈给太尉——修釜一口气撂倒熊,不及穿衣,抓着供纸看了很久。

     “‘天文不利皇,将有白衣会。

    蚩尤行路,星气改。

    期在本月中,与楚人起,驱除暴政’,我不知幕后主使,想来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

    可他的事终究坏在你身上,国师。

    ”修釜将话念给公冶千年听,遭到千年的嘲笑。

     “太尉说大话,”公冶千年捂住瞎眼,“没错,我们本月就要动手。

    线人已经在楚王宫演讲,就要带领楚人举义。

    好了,我全告诉你,请问你有什么对策?入楚捉人?你入不了楚;先擒贼王?你连人是谁都还未知。

    ”他转一个身,苦笑。

     修釜当场不发作,回去砸了虎符。

     仆人怕他受挑衅:“困兽的言语,太尉不要尽信。

    ”修釜深呼气,灌凉茶,让人把虎符捡回来。

     卧虎,脊背上半字书写“与长沙太守为虎符”。

     修釜久久地端详:“住在天数台的国师,不知世事,跟着掺搅,难怪没有听说我锜弟的专杀。

    来,我作书给锜弟。

    ” 他发大怒时,仆人敢劝,到了这个地步,却无人插嘴。

    看他要给书盖印,才有人小声问:“专杀,是,是杀楚人?” “杀造反的人。

    ”修釜让他去院中跪着。

     登基以来,后梁帝只给过两位大臣专杀大权。

     一位是数月前的息再。

    息再主灵飞行宫事,受尚方宝剑,有违命持武器、燃灯火、擅闯者,通通可以不报而诛。

    如今息再已经迁为御史,便由皇帝令不得专杀,收回了权力。

     剩下一位,就是数年前的修锜。

     修锜领长沙郡,与领东海郡的桓繁露是楚国的肱股,本来平衡,然而后梁帝特意赐他一道敕书,区别他与桓繁露:“繁露爱楚王,胜过爱我。

    专杀不给他,只给你。

    一旦有乱,你可以不报而杀——哦,记得保护楚王。

    ”修锜将敕书贴身收藏。

     修氏兄弟,一个是太尉,一个有专杀,将自己看成特别的人,也在情理。

    是故他们虽然聪明,却固执己见,醒悟时,又不愿承认错误。

     譬如修釜在后夜辗转,终于意识到自己发书,是受公冶千年影响,虽然想要补救,却不明说,而是低声呼唤仆人:“去,追回信使!我盖错印了。

    ” “修公不急,信在我这。

    ”燕王点火烧信。

    室内只有他的脸清晰。

     燕风男子,能妖惑人。

     修釜被他妖惑:“燕王什么时候来了……” 燕王走近,抽打他松弛的两腮,让他讲一讲发书的理由。

     才结束禁闭的燕王,天地间肆意玩乐,来往省中与燕国,一件正经事都没做,凑热闹送走文鸢以后,他又掺和豫靖侯的婚事,近来则喜欢欺负观星待诏,今夜拦下修釜的书信,只因无聊,想要窥探一下朝官。

     “原来如此,公冶千年这样嚣张,”燕王听着事情原委,要喝滚热的茶,太尉府邸通明,仆人跑去烧水,“修公,你心真大,他有胆量挑衅你,难道不是因为势在必得?要我说,你太温和,是该撤书,改一改内容。

    要杀!” 走廊嗵嗵响,热茶来了。

     修釜胸口嗵嗵响:“假若反众当中,有一定数量的楚人,那么这些人也杀?” “都杀,一个也别放过,”燕王坐上木案,“太尉比我年长,应该听过皇帝送楚王入楚前的作为,他杀了半数以上楚人,只留弱于十二岁的男女童。

    被杀的人填山填湖,仍然有余,就连杀人的兵器,都因为数量庞大,难以运出,最终封存在王国某处。

    ” “公冶氏的少子,那样有底气,应该知道兵械所在……不知世事的国师,将真相告诉不知世事的楚人。

    太尉还不害怕么?被蒙蔽而后清醒的人,或许正烧封油,准备报仇。

    太尉要写清楚,免得长沙守误会:都杀,甚至可以多杀!宁可错,不能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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