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钟,因为冬日夜长,天还未亮。
洛青在换衣间用冰冷的水洗过了脸,被狱警丢来一套十年前他被陷害入狱时穿的衣物。
一件单薄的体恤和夹克。
狱警是个年轻人,刚入职不久,见洛青垂着头一言不发地穿上了夏天的衣服,衣衫掀起时的腰腹上,肋骨根根分明,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伤痕和印记。
年轻狱警虽心知这个从来不敢抬头的怯懦犯人罪大恶极,但仍然皱了眉头,去柜子里掏出一件破旧的棉服扔给了洛青,说道:
“赶紧走,出去重新做人。
”
年轻的男狱警并不擅长表达他突如其来的善意,只装作不耐烦的催促着即将出狱的犯人。
洛青愣了愣,才用干枯的手指接过了棉服,一声“谢谢”卡在他颤抖起皮的苍白嘴唇里,半晌都没有说出来。
狱警也没有指望犯人感恩,只是不耐地将他引到办公室办了手续。
印章一盖,洛青就拿着空荡荡的干瘪包裹,缓慢地走出了位于郊区的监狱。
冬日天寒,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旧棉袄散发着淡淡的霉味,没过几分钟就被寒风吹透了。
洛青将一只没有知觉的手揣进口袋里,捏着里面的一沓皱巴巴的纸币。
他在监狱做工也是有极为低廉的工资的,这种政府福利一方面是为了犯人的劳动改造,一方面也是为了让犯人在出狱后能求生。
可是洛青的工资几乎从来没有落到他手里过,即便后来同监的人碍于侵犯洛青的监狱成员,不再抢夺洛青的工钱,洛青的微薄薪水仍然用于购买一些药物。
他的身体太差了,几乎完全被夜以继日的折磨毁掉,以至于后来他的神志都不再清晰,根本不在乎也不计较自己的钱去了哪里,因为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腐烂在这座监狱里,又或许他早就在一次次的虐打和侵犯中慢慢腐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