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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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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我从相同的噩梦中惊醒,总会在第一时间确认现在的时间,我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希望人生前十八年经历的事情不过是一场梦境。

     但妄想终究是妄想,如今距离五月末已经过了三个月,手上的伤口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可我却被留在了粟水镇。

     六月七号,我出现在高考考场,折断的手指被套上固定器,不仅完全无法弯曲,稍稍一动就会感到钻心的疼,是那种咬碎了牙也无法挨过的剧痛。

     在这两天的四场考试里,我所能做的事情不过是把监考官发的贴纸粘在试卷上,动笔答题根本就是奢望。

     完全清醒的时候,我会刻意避免回想这些事、维持表面上的洒脱。

     偏偏每到深夜,周公存心与我开玩笑,不让人好过,一遍遍地提醒我,想忘也忘不掉。

     此刻的房间内光线昏暗,我猜测天还没亮。

    等到情绪逐渐平复之后,我问方应琢:“你醒这么早?” “嗯。

    昨天睡了太久午觉,晚上就没什么睡意了。

    ”方应琢说,“醒来之后听见你在说梦话,有点担心。

    ” “我说了什么?” “你说‘好疼’。

    ” 我将这段话题结束:“没什么事,做噩梦了。

    ” 下了床,我直接走进盥洗室去冲凉。

    即便在夏天,冰凉的水珠砸在我身上、顺着皮肤流落,还是让我打了个寒颤。

     没过多久,我就适应了这样的温度,一点一点变得麻木。

     看着眼前带着裂缝的水泥墙壁,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狠狠一拳捶在上面,用原始的、野蛮的方式发泄心中的不悦。

     但如果真的这么做,我这一阵子的康复训练就前功尽弃了。

     我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一次,心里的郁结却没因此减轻半分。

     不是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吗?怎么还会反反复复梦见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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