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女子快要走出大殿,少年帝王终于唤出声,“朕今日......做得好吗?这次你愿意留在朕身边了吗。
”
秦姝闻之驻足,不曾回首,但仿佛是思忖了很久很久才回应道:“陛下今日,比之前做得好,但臣还是希望您下一次做得好的时候,是出自本心,而非臣的威胁。
”
皇帝愣住了,喃喃道:“你对朕的期待竟是这样的。
”
秦姝说:“希望大宋国祚绵长的臣子,对陛下的期待都是这样的。
”
久久无回应,秦姝便再次提步欲离去。
“朕知道了,朕会尽量。
”
秦姝难以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心中是何等的苦涩。
等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满是泪痕了。
好在是背对着那人。
秦姝飞速地擦干眼泪,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又垂首转身补充道:“臣方才忘了说,会稽等地的流寇情况严重,虽已经得到了萧大人的武力镇压,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荆州宜都王自请前去治理,他毕竟是陛下的三弟,是皇室宗亲,对于地方百姓来说是有威慑的,臣认为此法可行。
”
皇帝只点点头:“那就暂且依他,若做不好,治罪便是。
”
“陛下圣明,臣告退。
”
秦姝踏出殿门时,已经看不见众臣的身影了,在军营中长达半年多的成群结队,此刻她心中莫名升起一抹孤独之感,阿姝迷茫地甩甩脑袋,提裙走下长阶。
“主子。
”
阿姝看过去时,眼中茫然还未尽褪。
是簪月。
秦姝望着她,出奇地说不出话来。
“主子,好久不见。
”
簪月看起来长大了,稳重了,不太像自己印象中的小女郎了。
秦姝站在原地,看着簪月一步步走近自己,看着她把手中的外披搭在自己身上,这一刻,秦姝终于看清楚她眼中的哀伤。
九层台消息灵通,她定是知道白羽的身死,甚至是死因。
再加上先前听白的离开,鸣泉的离开,簪月所承担的痛苦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对不起,阿月。
”秦姝如是说。
“我就知道,主子会把白羽带回来。
您放心,我已经将他接回九层台了。
”簪月为她整理好衣襟和袖口,再对视时,唇边扬起一些弧度,“属下在大殿外偷听许久了,我家殿下在里面演得累不累?”
“你的武功精进了?这都能听得清。
”阿姝抿唇,一双清眸睁得圆圆的,观察着对方的情绪。
“是啊。
”簪月点点头,“我如果能早些精进,或许在阿白中伤时我就能快一步跑去救她,主子临走时,是为了我和九层台才没把阿白带走,我却没保护好她。
所以我想,如果主子回来不叫我抵命,我愿意为阿白报仇,刺杀尹清徽和陛下。
”
阿姝蹙紧了眉头,“刺杀帝王,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
“有区别。
”因为紧张,簪月忽而抬手握住秦姝的手腕,“对属下来说,有区别。
”
她这样说,其实是最能刺痛秦姝的。
愧疚与思念同时疯狂地涌上心头,阿姝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将簪月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她。
那一刻世界是安宁且善良的,两个正值青春的姑娘相拥着嚎啕大哭,全然不在乎一旁的内监和禁军,也不在乎身后是否有上位者注视的目光,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们两个,和她们怀揣着的深深情谊。
末了,两人稍稍分开半步,默默擦着自己的鼻涕眼泪,擦得整张脸都红彤彤的,阿姝率先吭声道:“本来在里面演了两场戏就累......”
“怎么是两场呢?”簪月特意往大殿里瞧瞧,没见着人,才低声应道。
秦姝拉着她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嘟囔,“我进宫之后,先去的皇帝寝宫,朝皇帝好好闹了一场才转到金銮殿。
”
“主子在金銮殿故意让萧鹤明、孙无忧他们知道你与皇帝还有着听白的隔阂,这个我懂。
但皇帝寝宫又没有萧鹤明他们,为什么要在那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