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到此处,他小心翼翼地往上瞄了眼,又赶紧缩回头,咬牙勉强道:“户部实在是亏空得厉害,要不然怎么也缺不着前线不是?”
“这就是你的回答。
”秦姝说完此话,又将身体转向刘笙,声音沉沉:“陛下。
”
刘笙被唤得心头一颤。
他知道,她问的人不是户部,是他。
她失望的对象也不是户部,是他。
他又叫她失望了吗。
既然如此......“国库无钱粮可取,这难道是一日两日的事吗?你们早就该找出应对之策!何故等到今日误国误民!”刘笙憋红了眼,大喝道:“来人啊,把户部尚书李元真给朕拉下去,赏二十廷杖以儆效尤!”
户部尚书闻言瞬间跪地,嘴里磕巴着求饶恕罪,可眼见着帝心已定,他再没了法子,只敢把乞求的目光投向孙无忧。
孙无忧倒也没想到刘笙能忽而暴起,见这架势也不得不出来说话:“陛下,户部尚书虽有过失,但毕竟人至暮年,哪里承受得住二十廷杖?这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他承受不住廷杖之刑,倒是能承受得了国库亏空,嗯?”刘笙并没有给他薄面,反而坚定道:“若不惩治,以后三省六部便都要效仿其行!这廷杖就是要告诉诸位臣工,不要想着蒙骗朕,不要把自己掌管的各部当做自己的私人!朕就不信,若你们早些如实上报,你们的上峰会不尽早处理?”
他话说得正义凛然,活像是个处决渎职官员的明君。
秦姝心中不免一声冷笑。
“阿姝,朕这样做,可对?”
女子望着对方那双充满了希冀的目光,险些忘了他是在推人出去顶罪。
叫孙无忧替他处理政事的是他,连着数月不上朝的也是他。
偏听偏信,不顾百姓的还是他。
户部尚书正被禁军往出拖拽着,孙无忧不再忍耐,挺直了腰板朝上方道:“陛下,不管怎么说,廷杖官员都容易受人诟病,老臣请殿下慎之再慎,勿要因一时之气伤了百官的心!”
没得到女子回应的少年帝王本就焦躁到了极点,又遭到孙无忧的喝斥怎会不怒?刘笙当即一挥大袖猛地站起,指着那有意迟缓的禁军,“磨蹭什么!还不拉下去给朕打!”
“陛下!”
“朕看谁敢再驳!”
皇帝与孙无忧当朝撕破脸,这还是头一回。
孙无忧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在他的眼里,只要是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随随便便丢了自己的棋子。
户部尚书何等重要?他当初花了多少心思才将其收买?虽说后面还有不少人能顶上这个位置,但为何要冒那样的风险把人换下来?
就为了秦姝一句质疑?
就为了那个女人,公然和他对峙?
他可是他的老师!
前来逮捕的两名禁军一
时间不知该不该动,一个是明面上的皇帝,一个是这半年以来形同皇帝的掌权人,得罪哪个都是要掉脑袋的。
两人对视一眼,手上拖拽户部尚书的力气同时紧了紧,半拖半拽地又把人挪动几步。
孙无忧见状投过去一抹厉色,干脆跪下身来,嘴边的话咽了又咽,良久才恨恨道:“陛下若是要追究,那此事和臣也是有关系的,毕竟近些日子一直是臣代陛下处理政务,臣有罪,还请陛下将臣连同李尚书一同责罚。
”
刘笙眼中的气焰略略消了些。
大概是思忖了一番,刘笙语气缓和几分道:“侍中不必如此,再追究下去难道都成了朕的错?朝中官员各司其职,国库运转不当本就是户部责任最大,怎么,朕还惩戒不得他们了?”
孙无忧欲再开口,身侧的萧鹤明却在这时候慢步而出,他走到那两名禁军身边,倾身伸手,轻松地将跪在地上不停叩首的户部尚书提起来。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他弯下腰,为户部尚书掸了掸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