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记得小时候,父皇若是去慈元殿看望母后,母后能给父皇准备一道爱吃的菜,父皇能欣喜上好几日,哪怕在他的记忆中,母后从来没有给过父皇好脸色。
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像他四岁前,在慈元殿玉兰花树下偷偷养的那些蚂蚁,他若心情愉悦,就会藏些粳米饭喂给它们,蚂蚁不会说话,就像她一样,他也从来不管蚂蚁会不会吃那些粳米饭。
谢珩眉心微蹙,却是没放在心上。
姜令檀垂下的指尖抠住掌心,匆匆垂下眼眸,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桌前,慢慢吃着太子殿下准备的那碗银丝细面。
面有些多,她明明吃撑了,但还是想多吃些。
她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之前想吃会吩咐吉喜帮忙准备,但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就像小时候阿娘还在的那几年,她若在府中受了委屈,或字写得不好,阿娘罚了她,晚膳时总会给她准备一碗银丝细面算是安抚,也是她那些年中唯一的慰藉。
有时候府中苛待她们,送到瑶镜台的食物都不好,阿娘就悄悄给她做面,配着酸萝卜和炸的花生米吃,因为这是能保存很久的东西。
“不是不喜欢吗?”
姜令檀下巴被一只修长冷白的指尖轻轻挑了起来,她唇还沾着面汤显得格外莹润,一碗面都已经被她吃了一半,再吃下去夜里非得积食不可。
那双眼睛,比他想象中红得更厉害,漆黑的瞳仁像是被水浸饱了,长睫微颤,眼底渐渐逼出几分无措。
“喜欢的。”
姜令檀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慢慢比划。
谢珩收手没再说什么,只当她不喜欢。
因为昨夜的千金宴,姜令檀本就有意避着他,眼下气氛更是糟糕。
正当她要寻个理由回自己房间时,门外传来程京墨的声音。
“主子。”
“进来。”谢珩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拿起被他搁在一旁的书册。
程京墨大包小包走在前面,伯仁冷着一张脸落后一步。
姜令檀吸了吸鼻子,在伯仁经过她身旁的瞬间,她闻到了极重的草药味,好像是受伤了。
两人恭敬上前行礼,伯仁声音很低在汇报昨夜的行动。
程京墨则是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往黄花梨木小圆桌上一放,压着声音小声说:“方才我敲了姑娘屋子的门,姑娘迟迟没有开门,我想着姑娘定是在殿下屋里。”
“姑娘要尝尝吗?”
“今早回来,我让伯仁哥哥陪着我,把附近糕点铺子都搜刮了一遍,这些据说都是顶顶好吃的。”
程京墨又叹了声:“不过梁州的糕点可真贵,铺子也少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