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究,你若点头,合了庚帖,就算定下来了。
”
孟开平知道容夫人说这些,只是知会他,没给他拒绝的权利。
于是他偏头极敷衍地瞥了一眼那画像,团扇半遮,眉眼弯弯,约莫是个美人罢。
可这又与他何干呢?天下美人千千万,他要的只有师杭。
他原先就想过,要为自己觅一门亲事,可事到临头,甚至要有人送上门来了,为何他一丁点儿都快活不起来呢?
他不该娶元臣之女背叛初心,可轻视怠慢师杭,难道就没有违背良心吗?
记得大哥临去前,提及与于蝉那桩稀里糊涂的亲事,还同他说自个儿是随波逐流的庸人,为了老爹满意,盲婚哑嫁也认了。
只是,他盼望弟弟成人后,在“情”之一字上能够顺心遂意。
“……世间男子大多盼望仕途高升、青云不坠,可叹他们并不懂得治家之道。
家若不和,谈何治国。
为兄真心愿你,寻一位互爱互敬之人白首到老。
若你着实寻不到,那再听从父母之命也不迟。
”
孟开平曾以为自己会一样随波逐流,娶谁都无所谓。
可是,老天教他遇见了师杭。
他已经寻到那个人了啊。
他后悔了。
他只想娶她。
离开元帅府前,孟开平一切行装都未带,却决意带上了帅印与府印。
他没指望平章,唯独想寻机求一求容夫人——大不了舍了元帅之位,被贬为小小将领,被派到最险要的战场。
只要手下能带叁五百人,他照样可以拼杀灭敌,重新立功。
可万万没想到,容夫人却先唤了他来。
夜渐渐深了,容淑真见他缄默无言,最后叹道:“若你实在不愿,也无妨。
黄娆那儿识得不少闺秀,她也惯爱在这类事情上用心,咱们改日再……”
“夫人。
”孟开平跪下,叩首道:“城中事务可交由沉周成代管,开平自请,率兵与胡大海自昱岭关进攻建德。
”
容淑真讶然:“你……”
“下官愿立军令状,年内,定将婺州、严州悉数拿下。
另有杨完者部,频繁袭扰义军,下官也敢立誓了结此人,否则,绝不回返!”
他将两枚官印从怀中取出,双手递上:“这是元廷所制徽州路总管府之印并下官的元帅之印,为免非议,还请夫人代为呈交。
明日我会再去求见平章,另请平章准许,升任思本帐前总制亲军都指挥使,与我一道,入浙作战。
”
他十分沉稳道:“思本与沐恩皆受夫人照拂多年,也是时候为义军效力了。
夫人放心,有开平在,必护得他们性命周全。
”
他知道的,她待这几个孩子更为亲近。
他都知道。
故而但有险境,他甘愿舍命相护,冲在他们更前头。
容淑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舍弃荣华再去搏命,又立下这么多誓言,求的……
“夫人您是信佛的慈悲人,我却是敢在大年叁十杀人砍头的。
”
孟开平道:“偏巧我身边有位小娘子,她也笃信神佛,最为心善心软。
她曾说我这样的人,福薄命短,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我不在乎。
我只盼她能有福气,今生多寿无忧,来世修成那观音座下供花的仙子。
哪天她若立在岸边要渡河,我能替她撑一趟船,便算我功德圆满了。
”
“至于今生,我立下的这些杀伐之功,只求能给她换来一隅安稳。
即便某日我遭了难了,还望夫人收容她。
她若要走,派人送她去;她若要留,应天便是她后半生的家。
”
“待她,一如待我之遗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