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客气了。
”米仓枝夏迈出一步,和小浣熊似的踮着脚飞快地溜进厨房,坐在了已拉开的椅子上。
她低垂着脑袋,想让落在前额的头发多少遮蔽自己狼狈的样子。
要拿起勺子,看到手指上沾着的黑泥,又顿住了动作。
饭前要洗手。
但都到了要吞碗的紧急关头,还管那些做什么。
米仓枝夏舀了一勺带汤的软饭,放到嘴边吹了吹,咬住了勺子。
类似的金属质感再次唤醒了她片段式的记忆。
“以为得让人抬你出门,长了脚就好好走路。
”
去相亲那日的早晨,她在餐桌旁意外遇到父亲。
当时她正在喝汤,父亲走进来,赠予了她充满讽刺的话语。
他不忘说道:“今天见到迹部家继承人,要是你敢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就再也不要进这个家门!”
所以我逃走了,再也不会回去。
热乎乎的汤水在口腔里打转,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了下来。
北信介正准备先离开厨房,看到她哭成这样,脱口问道:“是伤到了哪里?山上有不少需要注意的野生植物。
”
米仓枝夏一时要笑出来,但连陌生人都知道关心她是否受伤,最亲近的人却毫不在意对她造成的伤害,眼泪更是不受克制啪嗒啪嗒往下掉。
“我……我没事……”她抽抽嗒嗒地说,可是却越哭越大声。
她放下勺子,抬手挡住了脸,肩膀颤抖,想着自己一定哭得很难看。
“可以……别看着我吗……”她边哭还边说,“请你……转过头去……”
北信介默默地走到一边,拿起抽纸放到桌上。
他注意到她还光着脚,应该是没注意到放在房间里的拖鞋。
身后的门被拉上了,细节温柔,让米仓枝夏的胸口一阵抽痛。
她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又吃了起来。
一只手拿着纸巾擦掉眼泪,另一只手将汤泡饭塞进肚子里,她想自己定是将这一年的眼泪都流光了。
……
北信介站定在走廊上,手指按在门边。
指尖上的茧经年已磨成厚厚一层,比钢琴演奏家的指腹还要有韧性。
一门之隔的哭声渲染了这个夜晚,关在封闭的空间内更显孤独。
但他没有停留太久。
到听见勺子与碗碰撞的细碎声音时,北信介就迈出了脚步。
是的,首先要吃饱。
只有填饱肚子,才能拥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