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问:“每个月?”
宋寒衣便点头:“每个月...上个月送来的...叫吕良。
”
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子忽然强撑一口气,睁开含血的双目,伸手指向另一边绚烂夺目的花丛,断断续续道:“我...认得他,他就...埋在那里...他右眼下面有一颗痣...”
宋寒衣看了手边的一个校尉一眼,校尉上前,手脚麻利的挖出一具尚未腐烂的尸体来。
一个花一样的美人,与向晚一样的年轻,一样的貌美,一样的眼角眉梢,暗暗含着些忧郁与哀婉。
谢瑶卿心底忽的升腾起难以平息的怒火与杀意,几乎要将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吞噬殆尽,她回眸,漠然的看了在地上抖做一团的奉国公,宋寒衣拎着账册,适时的问:“陛下,接下来?”
谢瑶卿垂眸,深吸一口气,方才叹息一样命令道:“去蓄芳阁罢。
”
她又想起那个受尽折磨的男子,事无巨细的吩咐跟来的内侍:“将他带回宫中,叫太医院的人放手医治,不要舍不得府库里的药材。
”
谢瑶卿心中的怒火越烧越烈,以至于她已经没有心思玩微服私访的把戏,雍容华贵的明黄轿辇缓慢而平稳的行在官道上,背后是黑压压的鸟群一样的仪鸾司校尉,珠帘两侧,王公贵族们碧瓦飞甍的宫阙殿宇鳞次栉比,谢瑶卿于轿中冷眼看着那些延续了几百年的荣华与富贵。
在她的心底,有一把要将她燃烧殆尽的火。
她想,究竟怎么样,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才能明白,那些为了自己快活而被她们轻易虐待致死的人,不是哪里的阿猫阿狗,是活生生的人,是她谢瑶卿的臣民,是大周的百姓呢。
难道这些出生在茅草屋里的人,合该命如草芥吗?
谢瑶卿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君,那个温柔而美丽,却只因为出身低贱就被哄骗着吃下毒药的男子。
谢瑶卿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内心生了出来,她抚平衣襟上的褶皱,阴骘的想,只有人血才能暖的了这样的冷。
恰是正午,蓄芳阁里没什么客人,鸨公和管事正在放开了手脚,肆无忌惮的打骂管教男孩们,谢瑶卿一眼便认出了其中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向晚仍是一身素净白衣,不施粉黛,他正跪在大堂光滑坚硬的地面上,将那个更加弱小的孩子护在自己身后,他的后背并不宽阔,却足够为另一个人遮挡风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