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绮更不敢说话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在她和气的再三催问下硬着头皮说:“我们老家那里的风俗做不得准的……妇人若是再嫁,自然是与前夫义绝,但也未必葬入后夫的坟茔,多是自己单独营葬一处,虽是在地下孤苦,也好过了到了地下被锯成两截分给两任丈夫罢……”
谢兰仪怔怔地听着,倒没有再流泪,过了好久,她才醒过来似的望了望窗外的日头,呼道:“糟糕!赶紧帮我换衣裳,该走了。
”
刘裕葬于建康外钟山东南的初宁陵,而刘义隆的陵墓挨近着,定名为长宁陵。
谢兰仪的辎车慢慢驶过陵前的神道石兽,那一个个昂首向天的石麒麟形制精巧,沉甸甸的青石色映在耀目日光下,夹杂着的石英的炫光让人心里茫茫:枉死的帝王可能在地下的长宁陵中“长宁”?她知道,刘义康附葬父兄陵墓其后一座不起眼的小丘之下,随着距离的渐渐缩短,她的赧然和抱愧几乎要把自己淹没。
远远地转过一条幽径,谢兰仪让辎车停了下来。
她已经看到,在苍翠的松柏之间,刘义康的墓碑简陋而拙朴,一位素衣女子跪在半人高的青草丛间,正在揩抹碑上的灰尘。
她背影纤纤,长发袅袅,谢兰仪不知自己以何面目与多年暌违的女儿刘玉秀相见,只好远远下车,小心地慢慢顺着草间的石子路悄悄走了近前。
“玉秀……”她的声音羞惭得如蚊蝇声,连自己都听不清楚,可是分明觉得脑子中一片嗡嗡,脸“腾”地就热了起来。
草丛间那素衣女子转过头来,热泪盈眶,而声音带着些欣喜:“阿母!”
谢兰仪张口结舌,脸上的温度瞬间消失殆尽,只觉得心底间一脉冰凉、可怖,甚至超出了她面见刘义隆尸首的那一刻。
“玉……玉秀……”她惊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探手想要抚一抚女儿的脸颊,可手伸在半路,怎么也不能再前进,终于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玉秀再不能听懂母亲的喃喃自语,却慨然笑了笑,自己抚过自己的脸颊:“阿母可是被惊着了?没事,已经不疼了。
”
她的两颊,长着密密的斑疮,细密的血泡和红肿的丘疹一层摞着一层,渗出脓血,又结成硬痂,宛如紫褐色的鳞片,层层累累地附着于脸上,与白嫩粉润的下巴、额头、鼻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玉秀自嘲地说:“是很丑吧?可是没有办法呀!五叔告诉了我我的身世,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