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娘家人,天子的外戚,便可以如此无法无天吗?
颜知撑在泥里的双手忽然间握紧了,粗粝的泥沙刺痛了他的掌心,少年的眼神在这一刻变了。
这世道就没有公允过。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话本里的迂腐话。
现实是——皇亲国戚可以欺市井百姓,油铺的少爷可以欺猫儿狗儿,正如伯父可以欺他母子软弱,在父亲过世后,侵吞他家的田产。
贫弱者注定长埋黄土,无冤可诉!
这一刻,他决定了,从此不再受欺哄。
他不愿再做贫弱的那一方,与其安守本分,期冀于上位者赏的公允,不如豁出去,在高高在上的权贵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想到这一层,颜知忽然静了下来,报官的念头也不复存在,哪怕内心深处仍有着深深的恐惧,他也将之硬生生压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
颜知回到书院时,天色已暗,李厨子正四处找他。
李厨子本想教训他地未扫水未打,见他脸色惨白,一头冷汗,又不忍心了:“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
“在林子里摔了一跤。
”颜知道。
“你去林子里干嘛?也不怕遇到大虫?”李厨子闻言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受伤的手臂渗出血来,忙道,“罢了罢了,这交给我,你回家休息吧。
”
颜知想了想,道:“李叔,我摔伤了腿,今夜没法回去了。
能不能在您房间借宿一宿。
”
“可以啊。
”李厨子爽快道,“这你就别管了,快去休息吧。
”
颜知谢过李叔,然后径直去了栖梧院,他走到长廊的尽头,停在了最南边的卧房门口。
卧房里透出昏黄的光,显然,人在。
颜知站在门外许久,才下定那破釜沉舟的决心,叩响了跟前的房门。
他没说话,里面的人也没问,过了一会儿,岑玉行便将房门打开了。
此时的岑玉行已经换了一身就寝的衣裳,白色的缎子亮的晃眼,映得他愈发的两腮似雪,而门外的颜知,身上、脸上都满是泥污、血污,隔着一道门的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来人是颜知,岑玉行好像并不奇怪,尽管这些时日两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
“我有话要和你说。
”颜知道。
岑玉行略一思忖,道:“要进来吗?”说完,在门前让开一步。
颜知知道这一步进去之后生死难料,可也并未犹豫多久,大步迈了进去。
等他进屋,岑玉行便将房门紧紧的闭合上了,然后好整以暇的倚在门上,像是故意堵死了唯一的出口:“说罢,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