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一点微笑。
话已说完,九郁却没有动弹。
他这样一直坐着,手指圈住茶杯,唇动了动,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想说什么?”白茸先看出他的想法了,温和地问。
“那一日,我扔下了你。
”他似乎很是艰难,从唇齿之间拽出了这样一句话。
白茸说:“无事,不必介怀。
”
那一夜情况混乱,他有族人需要护着,况且,沈长离亲自去了九重霄,在这种情况下,便是仙帝在场,也不可能有把握百分百能保下她来。
时光并未在她容颜上留下多少印记。
她那张观音白玉一样的脸上,没有对他的愤恨。
望着依旧柔美,温暖,像是一块温煦的暖玉,不会有任何刺伤人的地方,那样包容温和,叫人可以让人放心大胆地与她倾诉一切。
年少时,白茸也生得很美,只是和现在不一样,第一眼看过去,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不是美,而是她的气质——那一道眉眼间总是萦绕着的,挥之不去的,轻烟般的忧郁愁思。
她极少与人说自己的心事,倾诉自己的不快,总是在笑。
但是他一直觉得,即使是笑的时候,她其实并非真正开心。
只是现在,在看她,那些忧郁和愁思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化作了千帆过尽的平稳。
他其实没有见她开怀的笑过,一次也没有。
“蛊的事情,你不想问问我吗?”他垂着眼,手指紧绷,忽然问。
蛊?
她坐在窗棂前,夕阳透过茜草色的窗格照了进来,那一点橘色的夕阳,落在她身上,把她也映得那样暖。
温暖,光和热,对冷血动物的吸引力是那样的强。
像是飞蛾一样,永远抗拒不了,对火的追求。
九郁涩声说:“其实,你都知道吧,知道,那一段时间,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将楚挽璃的蛊放到了你身体里。
”
可是她没有责怪他,甚至白日的时候,依旧和往日一样陪着阿墨,陪着他,丝毫看不出任何怨怼。
“那蛊我可以处理,对我身体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白茸细腻的手指握着杯子,看着自己在杯中茶面的倒影,平静说,“况且,那么长时间,你一共便只放了一只,若是再多,我不会让你继续的。
”
“她那时,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九郁手盖住自己面容,怔怔地说,“答应将魔心给我。
”
他接受传承之后,本体晋阶需要巨大的能量。
魔心是最适合不过的。
所以,他才与楚挽璃做了交易。
那一段时间他实在是太痛苦。
不甘屈居人之下,想要带着族群复仇。
痛苦与报复欲即将把他撕碎。
白茸不怪他,往事都过去了。
很多东西不用再说下去,再多说,也没有多少用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放弃的东西。
他出身世家大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享受尽了家族的恩惠,父母的宠爱,年少时生活在花团锦簇中,万事顺意,是不问世事的小少爷,因为她遭逢了大难,家族变故,后半辈子把从前没吃过的苦都吃了一个遍。
她原本是无根之木,无父无母,在人间这么几百年了,也没有一个算得上是家的地方,知晓九郁最后可以带着族人隐居,对她来说,也是个告慰了。
她是真的不怪他。
瞳孔中没有丝毫怨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