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上,我能对他说的,是:「子誉……我们,让阿姨早点解脱吧。
」
「司机先生!我们现在很急,你可不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送我们到东洋医院?我朋友他爸爸生病了,我们要尽快赶过去。
」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
我与邓子誉在家温书,准备不久后的学测。
突然,他接到戴阿姨打来的电话,说邓叔叔因为洗肾,意外细菌感染,引发败血症。
目前已是多重器官衰竭,在前一刻被医生通知病危。
邓子誉被这些话吓得脸色惨白,不知道该怎么去医院。
而同样感到惊慌的我,为了邓子誉,只好努力维持镇定,用他家的电话叫了计程车。
随后在司机的保证与奋力之下,迅速抵达医院。
邓子誉一下车,就往医院里面跑,留我下来付车钱。
其实我身上的钱不够付,还差了一百多块,但司机先生没有计较,反而要我赶快进去,怕我见不到亲人的最后一面。
我慎重地跟司机道谢,连忙下车,想追随邓子誉的脚步。
可医院的大厅早就没了邓子誉的身影,我焦头烂额地看着各种标示,决定跑向加护病房。
「阿姨。
」在加护病房的外侧,果然找到了戴阿姨。
向来开朗热情的她,哭红了双眼,一见到我就急急忙忙的抹掉眼泪。
「阿欣,你们来了啊?子誉呢?他到了吗?」
「你还没看到子誉?我让他先进来的呀。
」
「还没……他是不是迷路了?他爸爸……他爸爸在里面……医生说,等会我们就可以把他接回去了。
」
当下,我还无法理解「接回去」是什么意思。
以为是邓叔叔的身体有所好转,但戴阿姨流露出的情绪太悲伤了,让我无法问出「叔叔是不是好了」这句话。
「阿姨,你先不要着急,我去找邓子誉吧,找到我让他来看叔叔。
」
简单安抚完戴阿姨,我便着急地穿梭在各个走廊,花了一番力气,好不容易才在楼梯间找到,正在台阶上啜泣的邓子誉。
我听见他的哭声,瞬间就没脾气了,「邓子誉,我不是要你先去看邓叔叔吗?你怎么还在这边哭?」
邓子誉的动作和戴阿姨一模一样,都是听了我的声音,就匆匆抹掉脸上的泪珠。
「怎么了?我刚才听戴阿姨说,邓叔叔能够回家了,你还哭什么呀?」
「阿欣……我爸爸能够回家,是……医生说……」
「说什么?」
「说医院已经无法再为他做任何治疗,说我们可以把他带回家……让他在最熟悉的环境……阿欣,我就要失去他了,我就要没爸爸了。
」
我颤抖着双脣,蹲下身躯,环抱住邓子誉。
「邓子誉,就算邓叔叔快要去当天使了,你还有阿姨和我呀。
你不要哭,不要再哭了,要快点坚强起来,才能保护阿姨。
」
「可是,可是阿欣……我还没准备好……失去他……我还没准备好要长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