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紓--!」
凌思思睁大眼睛,大喊着坐起身来。
触目所及的天花板一片净白,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身下的床铺柔软,淡淡的棉被馨香充盈在空气中,温暖舒适。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可凌思思却觉得陌生。
「梦醒了……」
凌思思的脑袋晕呼呼的,惯性抬起手,白皙的手腕上一抹红色格外刺目,她怔怔地看着红绳上的坠子,翻过一看,一瞬红了眼眶。
那不是她的生辰……
红绳是一对的,只有她和季紓有,她腕上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掉,换成了他的。
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骗子……」
明明说的无关紧要,可他分明不想她忘记他。
凌思思抿了抿唇,攥紧了那刻着季紓生辰的坠子。
视线里,一旁桌上的电脑萤幕上,漫画正来到了最后靳尚登基的场景,对应了原本的剧情结局,至于之后的一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角落里那两个“完结”的字样,匆匆便替故事画下句点,让她穿越以来的经歷就像是场恶作剧,一切也随着漫画完结而落幕。
她怔怔地坐在床上,离开前的画面还默片般在脑海中无声放映,让她久久不能自已,直到一段熟悉的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喂?」凌思思下意识地拿过手机,接起电话。
「凌思思……?你最近怎么回事,人间蒸发一样,传讯息不回、电话也不接,要不是看在你还稳定更新的份上,我都要杀到你家去了!」电话那头照样是编辑周姐的声音,絮絮叨叨。
「不过好在是he,最后那个结局也算是圆满落幕了。
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些,看了评论之后改了吧,我也看了,虽然没想到男主这么疯批,不过全员清醒,联手组团打怪还挺新鲜的;特别是女配跟男三的那条感情线,本来一开始看挺突兀,后来还挺香,别说我还改嗑了他们一把呢!你这置入行销,公费恋爱还谈着不错啊。
现在网上好多粉丝都在敲碗番外,你说要不趁着这波热度,加更几篇番外……」周姐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对方的沉默,待她自己吡哩啪啦的说了一长串,才后知后觉,「……思思?凌思思?你有在听吗……喂?」
「……嗯。
我在听。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姐总觉得她这阵子不大对劲,可漫画引起热烈回响的兴奋,还是盖过了她内心的一点狐疑。
「是这样,由于《东宫风云》在网上引起热烈回响,带动了一波热潮,而且已经连续几週蝉联网站热度第一,因此有出版方主动跟我们接洽,愿意替我们出版实体呢!」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兴奋的尖叫声,凌思思下意识地将手机拿远点,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他们想把漫画印出来,发行单行本?」
「不只是单行本,出版方那里的意思呢,是想趁着这波热度,直接出特装版,到时候办个签书会还是见面会之类的,你看怎么样?」
儘管周姐对于这个想法是十分赞成的,在这个出版业萧条的时代,还能获得被实体出版的机会,那可是万中选一,十分难得的机会,若是能好好把握,将来自是前途无量。
何况,哪个作者心中没有过出版实体的梦想呢?
实体书与网路连载,终究是不同的。
只是她想得再多,还是得身为作者本人的凌思思同意才行。
凌思思在电话的另一头沉默许久,方才应道:「我觉得挺好的。
」
得到期盼的答案,周姐显然很高兴,笑道:「是吧,我也觉得挺好,那我就答应啦!细节部分,我们会再开会讨论,不过关于出版方面,看你有什么意见,我可以先跟对方谈谈?」
思绪成了一团浆糊,凌思思不能思考,正打算先这样仓促解决,可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方向。
「我只有一个要求--我想再出个外传,关于女配和男三的故事。
」
「你说……凌思嬡和季紓?」周姐一愣,声音有些迟疑,「虽然这对人气挺高的,但你要为他们出独立的故事线吗?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啊,凌思嬡毕竟是女配,你额外给人开独立剧情,难免有点喧宾夺主……」
依照她的想法,虽然她和网上挺多粉丝都嗑凌思嬡和季紓这对,可毕竟漫画的主角是常瑶和靳尹,不是他们,她在实体通路上出外传,也该是关于主角才是。
周姐说的委婉,毕竟是第一次出版,她想保守一点,打安全牌。
可凌思思坚持:「不是额外,是剧情里没着墨的地方,我想填补在漫画空白页里他们发生过的事。
」
那些在剧情空白页里,他们无人知晓的经歷,与不可言说的爱,她想要将之纪录下来,用自己的方式去记得这一段过程。
或许在旁人眼里,这不过是一段虚构的故事、不存在的情感,唯有她自己知道,从来不是黄梁一梦,而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真实,没有半点虚假。
拗不过凌思思坚持,周姐只好先应下,答应替她转交,不过决定权依旧掌握在出版方手里。
凌思思掛掉电话,仍有些怔怔的,可想起方才和周姐提到的事,她仍是强自打起精神,下床去开书桌上的电脑。
或许是睡得太久,她甫一下床,视线有片刻模糊,不慎踢到了床角,凌思思痛呼一声,扶着床沿,眼角馀光却瞥见有什么落在床边。
……那是什么?
凌思思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拾起掉在床边的信封,那信封上没有署名,她狐疑地打开信封,里头只有一张信纸,对折整齐的纸背上依稀可见墨色。
她心头一紧,慌乱地将纸展平,乍见那熟悉的字跡,不禁红了眼眶。
「吾妻思思:
相识几载,终缔良缘,实为我幸。
然身不由己,诀别所言,非我所愿,我很抱歉。
离京前,崔司淮观星象有变,对你之事有所察觉,早已预言,若于凌思嬡生辰之前未脱身回去,有违天道,将有消失之虞;我知你重视亲情,厌恶分离,故不忍见你为此自折羽翼,困于将来无尽的懊悔与伤感之中,遂逕自替你做了决定,还请见谅。
我的一生,苦楚歷遍,体会过家人离散之苦,不得不隐藏身份,蛰伏深渊,隐身黑暗;可我的妻子灿若朝阳,光明灼热,无人不想私藏,我亦生此心,妄图春华。
然我既爱重你,难以身阻道,便不该误你前途,令宝珠蒙尘。
人生于我如雪夜茫茫,无非忍耐而已,无论你如何作想,我仍是想谢谢你,过去一年又两年,有你相伴一程,令我方知世上有晴天。
你曾说过,希望月亮永远落在你那里,但其实你不知道,会落下的本就不是月亮,或许对你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我对你的爱却是真的。
我喜欢了你很久,远比你以为的要早,可惜这些事还没能让你知道,你我此生的缘分就已尽了……
思思,别难过,你要记得,只要你回头,我永远都在……我祝你得偿所愿。
季紓。
」
一年又两年……
这是凌思思才能听懂的词,因为从一週目到现在,正是与他相识了那么久。
凌思思蝉翼般的睫毛低垂,攥着那封信,无声地咬唇,泪珠如玉珠般自眼角坠落。
在她的印象里,初见季紓,他一袭青衫,唇角含笑,沉静的眸中却暗藏锋芒,将一切算计泯然于轻轻一笑中,分明是早慧多谋的样子,可偏偏他最重礼法,为人雅正,正如苍苍翠竹,天上明月;可这样的他,却在信里近乎直白地说她灿若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