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衝动自伤后,陈怀驥让我去他的旅馆房间休息。
一个非常令人容易想入非非的开头。
但陈怀驥很坚持不跟我一起上楼,所以是旅馆的柜台人员扶我到他房间里。
房间打扫的非常乾净,一尘不染到让我觉得都没有人类居住过的痕跡,一点东西都没有。
也许是太觉得这房里没东西,我正准备去用洗手间时才会不小心踢翻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行李箱。
很小的一个登机箱,难怪我刚刚没注意到。
陈怀驥也是挺粗心啊,这行李箱也不锁紧,东西都撒了满地。
我把东西捡起来都放回书桌上,其中有个深棕色丝绒袋子特别沉。
我手腕上的伤一时没法负担这意料之外的重量,又把那袋子摔到地上一次。
很好,我现在要收的东西更多了。
望着地上散落一地的明信片和草稿纸,我却觉得特别困惑。
为什么每张明信片的样式都令我觉得眼熟?
我没忍住好奇心,翻到其中一张明信片背面,发现上面都是我的笔跡。
其他的明信片上面也一样,全部都是我的笔跡。
全部都是这几年间,我陆陆续续从世界各地寄给陈怀驥的明信片。
我从来都不知道陈怀驥原来有收到这些信,因为他从来没有回信过。
直到今天以前,我都以为那些明信片寄丢了。
没收到回应几次后,写这些明信片对我来说就像对着树洞自伤自怜。
因为太过清楚不会被寄达,我反而可以非常放心地在信上宣洩情绪。
都是非常私人的情绪,带着纯粹发洩的心情所写下来的私人情绪。
也许比起回信,我更多的只是单纯着迷于把信寄出去。
只要寄出去,那些情绪好像就被摺叠成一张明信片的厚度,变得无关紧要。
我也就可以轻盈地跨过那些情绪,继续往前走,觉得天总会亮。
现在好了,既然陈怀驥会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这些明信片,就代表这些东西,他很可能看过不只一遍。
光想到这里我就头皮发麻,觉得发烧跟手腕上的伤完全不值一提。
那些明信片里写的全是我的哭泣、我的不顺遂、我的无病呻吟。
陈怀驥到底是怀抱着什么心情看这些东西?
更重要的是,我该怎么面对已经看过信的他?
我把所有散落出来的东西都收好,简单用了下洗手间跟吹风机后就下楼。
陈怀驥正非常专注地看一本俄文书。
我默默坐在他面前,正在斟酌怎么开口时,他已经抬起头看我。
「……书好看吗?」我想了一个很糟的开场白。
陈怀驥闔上书,「我没有在看书。
」
那你刚刚把书打开来阅读的这个动作该怎么称呼?相命堪舆、消灾解厄?
陈怀驥换了个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我心一横,决定坦白从宽,「你不是有个袋子装一些草稿跟明信片吗?我不小心把那袋子洒了。
」
陈怀驥也不生气,只是问,「你有看到上面的内容吗?」
我别过眼神,「……没有。
」
陈怀驥轻轻地笑了,声音听上去还是很温柔,话却说得精准,「你什么都没看到的话,不会是这个表情。
」
果然是陈怀驥,一眼就能看穿我拙劣的谎,「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陈怀驥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除了道歉以外,你就没别的想说?」
「那是陈教授的隐私。
」我还是挑了最安全的牌打,我总是打安全牌。
陈怀驥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我不敢说话,陈怀驥也没说话。
漫长的沉默后,陈怀驥才缓缓开口,「那些东西,你想看吗?」
我再度别过眼神,「我尊重陈教授的决定。
」
陈怀驥苦笑,眼眶还染上了轻浅的红,「有时候真希望你不是这个性。
」
我也不喜欢自己,但,「大学毕业以后,个性应该就很难改了。
」
陈怀驥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我去把那袋子拿给你吧。
」
望着陈怀驥的背影,我忽然想到我第二次见到他的场景。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时的陈怀驥应该跟我一样不好过,毕竟他快被踢出南泽。
但他在我面前还是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