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几位夫人投来的自以为掩饰极好的怜悯让她心底腻得慌。
坏消息传得比预想的更快,许忆湘安静感受一下周围若有若无的怜惜佛光好像把勉强擦住的乌青映照出来。
“可怜,可怜......”不知是谁在这样低语,在极欢喜的年节时刻,一个可怜人总是突兀得让人心慌。
而她又不至于过得太惨,能够很好地安抚住旁人无处安放的心伤,叫人生出‘恰到好处’的满意,更不吝啬地赋予怜惜和善良。
好像人人都变作供奉在佛前的灯油,许忆湘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都被烫一下。
她知道现今许多人都去厢房‘歇息’,因此不奇怪这会大殿中的人减少得不像话。
可她不确定林夫人是否也与某位夫人在厢房商谈要事,她还有求于州牧夫妇,不仅是生路,更想借着他们给自己的前程挣个保障,此时绝无意消磨其中一人的耐心。
不知林夫人心中有何感想,若是她也存了怜悯,于她许忆湘可是好事一桩。
张二还不知道妻子几只粉扑就叫他丢了面子,但他丢了面子,许忆湘就自觉得了里子,那些刺人的眼光也可以忽略不计。
荆刺好拔,无非是要点耐心。
可顶上头沉甸甸压着,有心开花结果也无力。
各家常用的厢房在何处仿佛是广而周知的秘密,许忆湘这会更加庆幸自己从前表现得一副怯懦样子,这会不交际也没人觉得稀奇。
她携了婢女走在暗处,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
到了林夫人的厢房外面,细细聆听,里面也没什么别的声音
只有脚步声近
许忆湘往后仰一下身子,开门的是常在林夫人身边的,名叫雪雁的女婢。
这年纪轻轻的姑娘见她,脸上的笑容一点没变,好像她变了什么私交密友,这会早早就约了饮茶。
“夫人已备好茶点,正等着您呐。
”
许忆湘觉得自己的喉咙处攀爬出一只手,推着她的舌头,让她住口,却又急于在口舌上占上风。
没来由的,她自己竟也生出一股优越几乎可以预想到林夫人正安稳高坐,等着她上门求告。
又暗道这被千疼万爱的夫人从来顺风顺水,看得见事,不知道疼!
唇角的笑扬起,伤口处恍惚刺了钢针,许忆湘借着雪雁掀开的门帘进去。
欲要做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却见桌上摆着一应是照料伤口的药物。
“夫人这是做什么?”她有些愣,奔腾的江水一刹那干涸,里面的鱼打着挺蹦跳,只知道嘴巴一开一合。
“快坐下吧,把脸擦擦,涂过药,别总叫脂粉刺着疼我们今日恐怕要在这里留许久呢。
”黛玉刚才正看着厢房里的佛经,这会许忆湘进来,就把书卷合上。
她朝着水盆呶呶嘴,轻声道:“你我也算相熟,这会褪妆也算不得失礼数。
”
许忆湘这才留意桌上不仅是药,还有些她没见过的瓶罐小盒,凑近了也是不熟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