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乎为顾忌着殷姚的伤口,即便那已经长好了,还是不敢用力去压,“别动,我抱着。
”
可以见得这人是不习惯示弱的,这种时候依旧连带那强势的态度。
本该觉得厌烦,可殷姚察觉出他现在的状态和以前不太一样,也就没有推开,也没有回话,闭上眼睛,静静等着下一波困意袭来。
“陈叔走了。
”
殷姚一顿,缓缓睁开眼。
政迟低着头,埋在他胸口被子上,只能看到发顶,也不知是不是月色晃了眼,他好像能看见有几根不甚起眼的白发。
他似乎没有发现殷姚在看着自己,手臂紧了紧,又松弛下来。
隔着被子,声音很闷,带有醉意特有的懒调,不知是哀还是自嘲,“去的时候,还好着。
情绪不高,也过得去,一起说了话,临走了,突然……发起烧来,年纪大了,遭不住也是正常的,政驭那一枪,正中他脊梁。
”
殷姚没有说话。
政迟笑了笑,“好,也好。
不然即便醒了,下半生瘫着,自己痛苦遭罪,老婆孩子,受牵连。
”
“他呢,又爱打高尔夫,以后……只能坐着看,不能动了,得气成什么样。
”
“小时候,就见他总是跑来跑去的,替父亲跑腿,替老爷子办事。
那时候陈叔年轻,人赤忱,家里呢,早年间就是给政药做账房伙计的,本分,机灵……”
“从小,他看照我,那时候也不上学,和平辈们念塾……”
大抵是想到自己幼年间的事,呵笑一声,“管教得严也罢,父亲不必说,知道我是株坏苗,邪门歪道……与人交恶不少。
”
大抵是醉得有些过头,说话时不时断了逻辑,口齿也没有那么清晰,但殷姚听着,好像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陈叔会教我怎么去想一些事。
他说……”
“他说,老爷子说我瑕疵不少,但他不这么觉得。
”
“我还记得那时候,应该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伤了政驭,三刀……我捅了他三刀,”政迟缓慢地摇了摇头,“也确实是个混蛋,为了一窝野狗,亲兄弟,给我捅进医院里去,差点儿没了性命,他是该恨我。
”
“刚才是说……是了,陈叔说,我这不是瑕疵,我也不是畜生。
太狠心,又不狠心。
他说,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只是不希望我变成政月那样,敦亲睦邻,却……铁石心肠。
”
他还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许是没什么机会吧,大都是酒肉朋友,以势相交,势去则倾,到这个位置确实难得真心实意,也唯有那一两个体己贴心的,也恪守本分,各有各的分寸。
陈韩峰,应该算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