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叶片,来来往往、或高亢或压抑的哭声,鲜艳得不合时宜的花圈,玻璃烟灰缸里积得厚厚的烟灰,酒杯的碰撞声……
陈知骐生前人缘很好,一直很招人喜欢。
消防队的同事一批批地前来安慰家属,甚至王小川也前来祭拜,他良心难安地凑了两万块钱递给陈自来,陈自来摇摇头,不肯收。
方宁看着他畏畏缩缩的神情,甚至有了个十分恶毒的念头。
她想,凭什么呢,凭什么一个人的错误要用另一个人的生命去填补?她多么希望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的是他而不是小舅舅。
小舅为什么就不能自私一点?那时候就是真的不进去,也没有人能够苛责他。
这是她第一次体验到这样深切的怨愤与刻毒,血液都好像要沸腾起来,把她整个人由内而外地炸开。
可她也明白,她的小舅舅就是这样的人。
假如自私,那就不是他了。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们也只能尊重。
因为陈知骐在大火中彻底化为了灰烬,所以灵堂里没有停棺,只摆着一张黑白照片。
他的眼神那样明亮有神,让人难以将这张照片同死亡联系在一起。
丧事的第二天,轮到方宁这些小辈磕头、哭灵。
方宁跪下,恭敬规整地磕了三个头,可却没有哭,甚至眼圈都没有一点点红。
她的面容那样平静,就好像没有感情一样。
旁边隐隐传来几个远房亲戚的窃窃私语,说这孩子真是个小没良心的,知骐生前最疼的就是她了,现在却一滴眼泪都没掉。
方宁听到了一点,却一眼都没看他们,只是漠然地走开了。
那时,她对小舅去世这件事还没有一点实感,在潜意识里也是拒绝接受的。
她总觉得这是一场梦,到了明天就会醒来。
她想,说不定明天小舅舅就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摸摸她的头,带她去玩电动小马,疑惑地看着她,说:“宁格格怎么又不开心啦?”
只要闭上眼睛,她就会觉得小舅舅根本就没走,他的声音、他的面容都是那样近、那样清晰,他还说在她去沪城之前要再去看看她呢。
她骨子里一直是个相当固执的人,有些时候更是有种不可理喻的固执。
她就觉得,只要她不接受,不相信,小舅舅就总还会回来。
如果她也和他们一样,小舅舅就真的再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