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未蒙面的朝臣,就连曾经在他手里吃过闭门羹的谢时燕、江春年两位阁老,都没认出他来。
其实,谁会记得一个不被正眼看待的仆役是什么长相?更何况他如今眉眼长开、衣着华丽,与一年前青衣小帽的小厮模样更是判若两人。
朱贤定了神,说话也有了底气。
面对朝臣们试探性的盘问时,他因为被鹤先生调教过一年,应对下来虽不显出彩,倒也没出什么大的错处。
而众臣也并没有指望这位世子是什么惊艳之才,毕竟是半路寻回来的遗腹子,未曾接受过最好的教育。
但见对方眉目清秀、口齿清晰,回应时侃侃而谈,虽然无甚新鲜见地,但胜在脑子活泛,觉得算是还行。
最重要的是态度谦逊,感觉比清和帝好糊弄……谢、江二人对视一眼,心想。
杨亭问朱贤,若是阿勒坦攻城,他所带来的五万勤王军队,准备如何使用?
朱贤哪里知道如何用兵?场面话还能圆,到这种必须拿出真材实料的时候,叫他怎么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情急之下,他下意识想推卸责任,脱口道:“勤王的队伍可不止本世子这一支。
卫王、珲王等诸位叔父也率军抵达了京畿,我身为晚辈,怎好无视他们的存在与效君报国之心呢?当请他们一并接受朝廷兵部的协调指挥,共同抵御北漠强敌。
”
这番话简直歪打正着――兵部觉得他懂放权,杨亭觉得他能顾全大局,而谢、江二人觉得他没什么主见,的的确确好糊弄。
就连不顾复发的旧伤,匆匆赶来的于彻之,也喘着气说道:“不错,无论藩王们是真忧国还是捡便宜,谁也休想空手套白狼!诸公,我有一策,以内阁名义设个‘代储君’之位,向所有藩王宣告,率先击退北漠大军、挫败敌酋阿勒坦者,当得此位,如何?”
其他大臣闻言色变,杨亭失声责问:“今上尚在,未奉圣意,内阁焉能擅自立储?”
“皇上无踪,圣意难寻,所以我说是‘代’,留个余地,日后皇上若是回朝还能再做定夺。
”
礼部尚书严兴摇头:“就算如此,也该遵从祖训,‘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皇上无子嗣,按长幼伦序,应立皇上的庶弟为储。
”
于彻之道:“大敌当前,四岁储君如何守国门?再说,先帝有遗诏,当初不是你严大人与杨首辅一同保管的?遗诏上明确说了,‘二皇子昭由淑妃抚养至十五岁后出宫就藩’。
”
严兴想了想,又道:“如此,按伦序当从先帝的兄弟中找最年长者继任,若其已薨,则父死子继,其世子优先。
先帝的长兄是信王,信王虽殁,却还遗有一子。
”
――是我!朱贤心跳猛地加快,强行控制自己不露出喜色。
于彻之当即反对:“信王被定了谋逆罪,当除名。
”
朱贤咬牙深吸口气,恨不得把这位脾气耿烈的名将阁老满口牙齿都捣烂,让他彻底闭嘴。
严兴道:“先帝行二,排除了长兄信王后,接下来就是行三的宁王了。
可惜宁王身患不治之症,恐命不久矣。
那么再往下就是宁王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