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可怕的梦境里,反复折磨,难以逃脱。
半吊子的校医懒得管,丢下感冒药和退烧药就走了。
大约是他烧得实在有些吓人,老师怕他真挂了不好给家长交代,就免了青春痘的出操和课业,让他在旁边守着,看秦穆额头烧得烫手了就喂点退烧药。
青春痘比他大几岁,叫郎斐然,取名字的时候父母希望他做个斐然出色的人,然而斐然却在高三时走岔了路,因为染上网瘾不肯读书被送到了这里,一待就是两年。
秦穆从他“深刻的个人剖析”里听出了一些细节。
青春痘进来以前其实已经是省内小有名气的电竞选手,即将签约战队。
可父母不能理解网络游戏存在的意义,认为他成天泡在网吧里就是不务正业吃喝等死。
他们要救他,于是强行送他来这儿戒网瘾。
斐然被送来的时候,在与老师家长的激烈反抗中折断了手指,治过但没治好,原本用来按鼠标的右手食指就一直微微蜷着,伸不直了。
青春痘真的被拯救了。
他是所有学员里最优秀的一个,对每条规则都积极遵守,对自己的罪状反省得声泪俱下,对老师恭敬得近乎虔诚,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积极举报,是一条出色的“狼狗”,因此被任命为班长。
时不时学校还会将他作为“改造标兵”、“正面教材”来给家长们宣传展示学校的矫正成果。
大黄牙出去接人的时候也让他当“引子”,去接“新学员”上车,而且把所有寝室门的钥匙交给了他,让他每晚查完房、收好学员日记之后一一锁门再上交。
青春痘说过要一辈子待在学校里当牛做马,报答老师对他的再造之恩。
所以秦穆交给他看管,老师们很放心。
秦穆醒过来已经是中午了。
他昏昏沉沉地就着递到嘴边的搪瓷杯子喝了两口水才看清面前的人,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寝室里只有他俩。
青春痘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问:“他强奸你了?”
秦穆抿了抿唇没说话,过会儿轻轻摇了摇头。
青春痘笑了一下,冲他举了个大拇指说:“好样的。
”然后递过来一只冷掉的馒头,“吃吧,吃了才有力气。
你要是不想死在这儿就听我的。
”
秦穆接过来,默默地咬着那块像石头般难以下咽的馒头,眼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
学校是不允许哭的,那是软弱退缩不肯好好改造的表现。
他慌忙伸手去擦,青春痘一把替他拉上了被子,将他的脸遮住了。
“想哭就哭吧。
”青春痘说,“你不告别人的状,我也不告你。
”
在相互监视和背叛的地方待久了,秦穆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等情绪平复下来就钻出来,又说了一次谢谢。
他就着热水吃完了一整个冷馒头,咀嚼时高肿的脸和眼睛都疼的要命。
他想休息一会儿,青春痘却硬要让他起来。
秦穆勉强站起来,身上有伤,脚下发虚。
青春痘问:“你能跑吗?”
秦穆觉得困难,摇摇头。
这时外头有人经过,在门口叫:“郎班长,陈老师叫你。
”
青春痘转头应了一句,匆匆地低声对他说:“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别睡死”,然后走了。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交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