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
沈明语垂眸,望着棺椁里躺着的断剑和几片染血的破布,眨了眨眼。
周伯和守在里面的嬷嬷们哭成了泪人,风箱似的嗓子呼啦啦地?说话,她听不清。
她只是在想,当时送阿爷出?征的时候,他上马前问她还?有话说吗,她笑着说等阿爷回来叙话。
她真该多叮嘱几句的。
后来阿爷骑上了高头大马,一身重铠哗啦作响,冲她摆手说“回去吧”。
她乖乖回来了,回沈府了,但是府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给阿爷的最后一封信,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是请求他以后不要掺和党羽纷争,这次出?征回来后就解甲归田,祖孙两个回江淮,过上田园山居的日子。
那是她去直隶前写?的,信还?没有拆,安静地?和他一堆乱糟糟的遗物摆在一起。
沈明语上前,把那封信拿起来,又放下去。
那时候她只想回江淮,不曾想直隶会发生那么多事,不曾想会被哥哥逼到坦白心意。
要是被阿爷知道?了,一定会气?得胡须发抖吧。
他老是说嫁人不好,就扮成男儿郎,留在府上爷爷养她一辈子,她那时候从没想过嫁人,但现?在她有了想嫁的人,本来还?在担心怎么才?能?说出?口,看?来也不必说了。
……想嫁的人嫁不了,想说的人也没了可说的。
沈明语呆站在棺椁边很久,听外面一道?又一道?通传声,说哪位贵客过来了,哪位贵客又走了。
她木然地?叫人招待来宾,木然地?点?头送客,没有泪也没有哭,嗓子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连说话声都不像自己。
只有一次差点?想笑出?来,那个谁的伞被吹走了,人淋得狼狈,阿爷肯定要大笑着他说像只落汤鸡。
分明想笑的,可是眼睛眨了眨,泪就滑了下来。
阿爷说,初次看?见自己时,那么瘦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呆愣愣站在大雨瓢泼的夜里,像只仓皇躲雨的小鹌鹑。
她不是小鹌鹑了,她本来想翱翔天穹做苍鹰的。
但是和她说这句话的人,今日被她冷漠拒绝了,大抵也不会想和她说话了。
毕竟,往常都是她先?伸出?橄榄枝。
夜里,沈府上下已经挂满白幡,正厅设成了灵堂,宫里也来了人探视,太子和岐王都遣了人过来。
沈明语换上素布麻衣,枯坐在棺椁前,麻木地?烧着纸钱,听见周伯不时过来催她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