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拿出一支沾了淡墨的笔,在一张小笺上记下来。
摊主识字不多,见书生记下自已的话,有几分受宠若惊:“客人记我的话做什么?粗鄙之言。
”
书生自然是不认同的:“掌柜说得都是实在的道理,我记下来,将来写进话本里。
”
摊主一高兴,怎么都不肯收钱了,书生见摊边有一个嬉戏小童,与摊主的脸七八分相似,便拿出一个拨浪鼓给他,怕摊主再推辞,只道:“我替别人买的,买多了,便送这位小儿郎玩罢。
”
说罢,也不再停留,与那贵人背道去了。
走过繁华街市,鹤望远远地望见旧日王府的灯笼:“陛下,快到了。
”
赵衍细雪满头:“这灯会比雍州的如何?”???
鹤望闻声,一回首,阑珊灯火,点不亮天子眸中底色,唇角笑意悠远,却与一路盛景无关。
“臣记不清了……大梁的总归要比雍州的好。
”
赵衍几不可闻道,“朕也记不清了……”那一夜,他也无暇看灯火。
鹤望道:“臣想到雍州,犹后怕着,陛下来王府,可是要寻什么?不如臣去替陛下寻来。
”
赵衍翻身下马,进了门:“不寻什么。
”
这座府邸,不过离开十几日,瞬间老了旧了,那座冰雕的楼阁还未化尽,被雪盖着,如断壁残垣,一丝活气也无。
鹤望替他打着灯笼,走到一人宽的小径,拥挤起来,赵衍一挥手:“你随朕去就好了。
”
众人依言,只鹤望跟着他,不出所料果真来到一条石径之下,石径尽头的楼阁没有灯火,黑洞洞一片。
“她的东西,都移来这里了,可有人打扫?”
鹤望所知不多,只道:“新桃还在。
”
赵衍走上去,石阶覆着一层薄雪,滑腻难行。
新桃半梦半醒,见着窗纸外两个人影,惊坐起来。
好在那人影未在她门口停留,她没有叫醒母亲,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听着,那两人好像去了一楼西厢的仓库,料想是来人取东西罢了,便又轻轻回了床上,抱着腿侧耳听着。
赵衍推开门,拿过鹤望手中的灯笼,往里走了几步。
案几上纤尘不染,有一排托盘,托盘里的东西都用红绸盖着,不用掀开来看,也知道是什么样子,他亲自画的样式,记忆犹新。
屋角一口大箱笼,原是用来装字画的,还在老地方,纹丝未动。
他转身出去,对鹤望道:“收拾得很好,你明日让人赏新桃。
”
鹤望应下了,见赵衍立在楼梯下面,透过枯枝败叶,远眺万家灯火,不知他是否打算上去,硬着头皮问道:“陛下,是要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