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盖与杯沿摩擦的那种陶瓷冷声停住了,半晌,汤野压下茶盏:“是吗。
”
柯屿不让,却不知道,他已经进过片场一次,今夜是第二次。
穿戴上工人的制服,戴上口罩,压下渔夫帽,将刻意未曾修复的半边耳朵遮掩住――汤野这一生都未曾如此不讲究、不体面过。
他不常去片场,之前去,都是为了柯屿,有时是为了给导演施压,有时是让下面看碟下菜的人安分些对他,去了,当片场的座上宾,一盏茶安安静静看柯屿糟糕的表演。
他渴望看见柯屿的窘迫,但柯屿虽然认识自己的差劲,但并不自轻,神情总是从容。
他好像瘦了。
但也许是长了些肉。
汤野并不确定,一眼一眼认真地看。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某种愉悦,那也许是忤逆了柯屿的愉悦。
他不想让他见他,但还是被看见了,一言一行都收入眼底。
他不愿承认,他时常有想起他,带着奇怪的情绪。
且总想起那些平和的、好的画面。
别墅庭院里的那株红枫被照料得很好,年年都很红火,令人想起那年温泉的氤氲。
耳朵最初受伤时,是可以修复的,即使过去数年了,其实也还是可以通过手段修补的,足以让汤野当个正常人出现在社交场。
但他拒绝了所有的提议,残缺的半边耳朵,撕裂的耳颈连接处,那里有一道疤。
是柯屿留给他唯一的礼物。
片场所有人都关注着导演和主演在黑暗处在交谈些什么,麦安言侧目看汤野,悬着心,怕他发疯。
但他很快发现,这个男人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那里。
他的目光落在无关紧要处,那里没有柯屿也没有商陆,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似乎是咬着牙的,在克制着些什么。
七点五十五分,全剧组各单位待命,柯屿和摄影师同时就位,技术员手里的稳稳地握着遥控器。
镜头首先衔接上一条,阿宝仍找着安吉拉,脚步蹬上两级楼梯,意识到什么,回过头去,却发现骑楼已经人去楼空,所有人都消失了,鲍叔,美珍姐,小鱼bb,黄昏已如涂料般从墙上剥落,整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