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鬼魅般的黑色中。
阿宝怔怔地转过身,摄影师后退,将近景牢牢锁在他身上。
他开始走返路,上一条怎么嬉笑着走过来的,这里便跌跌撞撞的、忽快忽慢地走回去。
到了友谊饭店的岔路口,阿宝抬头望了一眼,就在刚才,这里漂亮的阳台上还倒映着女明星喝香槟的剪影,那么纤细而令人迷醉,现在那里陷入黑色的沉默。
爆炸首先从友谊饭店开始,整座三层白色大楼在闷声中开始摇晃,接着,墙体如瀑布般轰隆隆倾塌,阿宝回头看了一眼,在梦中的他似乎意识到这是个恐怖的梦境,脚步开始跌撞。
柯屿说得没错,即使现在只是远景扫过去,也足以能从他的姿态与步伐中看出演技。
一切稳步推进,一颗又一颗事先安排的炸弹有秩序地引爆,在镜头前营造出彷佛就在阿宝身边爆炸的效果。
镜头随着大地一起摇晃,整个世界像糖果一样在阿宝的背后融毁了。
因而人物现在已经深刻地认为自己是在可怖的梦中,因此当碎石意外擦破柯屿的脸颊时,他只是眨了下眼,连擦都没有擦一下。
血从那道锋利平直的伤口中流下。
“汤总。
”麦安言拉住身边不起眼的那个人,低声安抚他的冲动:“商导没有动,没事的。
”
只要摄像机还在运转,就代表无碍。
汤野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导演组,商陆坐在监视器后,阴影笼罩着他,他沉默而冰冷,似乎无动于衷。
麦安言听到他冷笑了一声。
什么时候,他要施舍给柯屿一点关心时,竟然首先要去看那位导演的眼色?
也许只有盛果儿看到了商陆捏紧了导筒,扶着扶手几乎就要一步跃出的紧张。
一声“卡”就要脱口而出,但他看到摄影机捕捉住的柯屿――他还在戏中。
柯屿的神色仓皇、茫然又强自镇定,喉结细微反覆地吞咽,瞳孔聚焦,但很涣散。
没有人知道这种生理反应是如何被演出的,这是后来被影评人称为“虽然看似空白,但其实拥有一切情绪,虽然有一切情绪,但仍然空白”的封神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