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塑料拖鞋东一只西一只不羁分离着,墙上挂着一张黑白女人照片。
钟莹不知道遗相为什么要挂在正对餐桌的位置,那个微笑的中年妇女每天注视着父女俩吃饭,让人芒刺在背食不下咽。
当然,就算没有中年妇女的注视,她也一样食不下咽,食堂饭菜不好吃,老钟的厨艺更是一言难尽。
脑袋摔破昏迷刚醒那阵儿,给她送鸡汤鱼汤的胖大婶手艺倒是不错。
可惜只送了两天就被钟静赶走了,她还指着鼻子骂老钟不要脸,对不起她死去的母亲。
鉴于钟莹刚醒不了解情况,不便发表意见,静静听静静耍了半天泼,逼得老钟发誓再也不和胖婶来往,才满意甩门一走了之,留下受伤的她接受老钟厨艺荼毒。
“莹莹。
”家门推开,老钟进院停自行车。
“嗯。
”
“我去打饭。
”
“哦。
”
不知老钟有没有发现过她的异常,十几天里,钟莹沉默寡言,茶饭不香,如非必须,一步都不踏出家门,这应当与从前那个喜欢玩闹的少女性格大不一样。
连外人都看出来了,老钟却似乎没起什么疑心。
所谓外人就是李舟桥,瘦高的十五岁少年,导致钟莹受伤的罪魁祸首。
这几日他经常来敲后窗户,问她爬山去不去,水库去不去,录像厅去不去。
钟莹置之不理,他便说,嘿,一点小伤就不去玩了,不像你的作风啊。
玩什么?命吗?脑袋都被他坑出一口子了还想着玩,不是心大就是脑残。
这年代十几岁孩子喜欢玩什么钟莹不知道,反正跟她十几岁时玩的肯定不一样。
等饭的空档,钟莹回了隔壁房间,躺在简易板床上怔怔盯着灰蒙蒙的蚊帐顶。
空气燥热,枕头上一股脑油味儿,草席黏糊糊的,电风扇摇头的声音像破车堵了缸,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这个家,这个院,这座城市,到处散发着贫穷落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