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了一辈子的药草香,不远处的川箕山静静地矗立着。
雨未及入夜便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地滴着,孟怀泽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着,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到了尽头,这一场雨像是一场送别。
过去多年里一个个从这座小院走出去的年轻人,又在这个雨夜里一起奔赴回来,送他们的师父最后一程。
桌上的灯光摇晃晦暗,阿廉抱着头蹲在墙角里,抿着唇一声不吭,半屋子的人都是死静。
隔着一道屏风,采芷坐在床边上,陪着孟怀泽说最后一次话。
她比孟怀泽要小上几岁,如今却也已经满头白发,走路都要小心翼翼地扶着拐了。
孟怀泽还能记起来多年前那个徒手杀鸡的小姑娘,禁不住叹息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采芷笑道,“那时候我多好看,死乞白赖地给你你都不要,现在好了吧,到最后还不是得我来送你。
”
孟怀泽咳了两声,也跟着她笑。
笑着笑着,采芷眼睛里便蕴了泪。
“孟大夫。
”她轻声地喊他,从年轻时她便喊孟怀泽为孟大夫,就这样喊着喊着,几十年就过去了,“走这条路你别害怕,我家真真和老吴都先去探了路,过不多久,我也会去的。
”
孟怀泽笑着点了点头。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些,被风吹得斜打在窗上,噼啪作响。
孟怀泽的视线落在关着的窗户上,他问采芷:“能不能帮我将窗打开?”
外面有风有雨,采芷本想说会冷,然而她顿了片刻,还是起身照做了。
雨水瞬时被风吹进来,丝丝的凉气渗进屋里,采芷打了个哆嗦,回头冲孟怀泽嘟囔道:“年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任性……”
她的声音倏然顿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孟怀泽脸上的神情。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样的神情,却突然流了眼泪。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年轻,她问孟怀泽,如果不行的话,不能换个人喜欢吗,孟怀泽笑着摇头,说不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