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进他的眼里,模糊一片,他努力眨掉雨水,在四面八方的大雾找到他的路。
通往他的爱人的,唯一那条路。
“陆居中,我来了。
”魏沃筋疲力尽倒在那块冰冷的墓碑上,看着他前来的这一路上,歪斜步伐残留的血渗进泥土里,
碑上急切淌泻的雨水像爱人心疼的眼泪。
魏沃弯弯嘴角,拂去陆公居中四个字上流的泪,
“陆居中,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
“我原谅你了。
”
陆居中送他的那套量身订制的昂贵西服,他穿着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婚约的那套婚服,现在被大雨浇湿,擦破大小不一的裂口,汩汩涌出新鲜的血液弄脏美丽的暗纹。
精心梳理的发丝被打湿凌乱,别在耳后的发卡参差不齐,魏沃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别好,别整齐,别成陆居中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捧抱大束玫瑰的手臂颓然垂落,鲜红花瓣颜色的血浆溢流白皙指缝,沾染那枚银闪的婚戒。
“我来嫁你。
”
“以前的你,以后的你。
”
说完魏沃终于捱不过剧痛,阖上眼,陷入无知无觉的昏迷。
黄泉路,彼岸花。
似等到故人归。
魏沃看见陆居中穿着那套和他成对的西装,发丝齐整,衣冠楚楚,熨烫笔挺的长袖抱起墓碑前垂头瘫倒的他,在大雨中走下台阶,一步步走过他前来的路。
两枚银色婚戒闪耀光芒,映照陆居中眼泪的色泽。
在孤寂的阳世,在森冷的阴世,他们结成伴侣。
伴生,伴死。
是陆居中来接他了?是濒死前的回光返照,还是又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魏沃睁大眼睛,想再多看看那许久不见的爱人。
他太想念了。
他舍不得放那人走。
可惜好梦破碎,庸人醒。
一片茫然的苍白带走爱人深情款款的眼眸,魏沃看着医院的天花板,长长吐出一口气。
或许是有人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他,替他叫了救护车,可能是陵园的巡逻保安,也可能是那个肇事逃逸的机车骑手,
总之不会是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但魏沃总该对人家说声谢谢。
他忍着疼痛的四肢下床,还好,没到走不动的地步,只是城里医院的住院病房都这么豪华吗?他的这间不仅是罕见的单人间,还有大片窗夜景和液晶电视机,实在宽敞,走到门都需要好几步。
夜深了,医院走廊的灯熄灭一半,剩中央的护理站亮着些微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