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做什么,就是拔拔野草,坐在墓碑前面,和陆居中说说话。
有时魏沃觉得自己也蛮贱的,陆居中曾经对他做过那么多次不可饶恕的事,他竟然这么割舍不下,念念不忘。
他只是不明白,明明在一起后,他都能给陆居中,陆居中为什么非那么急着要?难道强迫的感觉就那么好?
他不明白,给他最好的爱,最难堪的痛的,为什么是同一个人?
他要怎么对同一个人,在怨恨的同时倾注可能他这一辈子所有的爱?
死亡或许会带走恨意,因为再恨,都没有用了。
死亡却会让他的爱越来越深,深到难以忘怀的地步。
回不来的爱人在一遍遍的想念里越发温柔,越发迷人,像永远无法得到的白月光,引着仰望的人穷极一生舍命追随。
魏沃不想虐待自己,放任记忆淡忘陆居中的坏,只记得他的好,他的笑容,他腼腆的两颗虎牙。
冷清的墓园里,魏沃轻轻抱着陆居中的墓碑,低声哼唱流露爱意的山歌,编织他曾经夸赞过的草花,放在瓷白盘上,与藕断丝连的冰糖莲藕一起献给英年早逝的爱人。
上山的路,魏沃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开。
他通常不会太晚进山,除非不得已的情况。
他们在红布前高举起闪烁婚戒十指相扣的那天,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的日子,即使必修下课已经五点,魏沃仍冲去开他的小面包车,压速限飙往深山墓地。
下雨了,雾气很重,雨刷打得再勤,魏沃都看不太清前路,雾茫茫的,他又心急,想在天擦黑前抵达墓地,仗着熟门熟路,径直往前开。
暴雨、大雾似乎都在阻止他前行。
他偏不听劝。
滂沱密集的雨水里一辆快速飙行的重型机车向他正前方冲来,魏沃看到时已经离挡风玻璃不到一公尺的距离。
“砰!!!”来不及反应,魏沃双手护头躲进方向盘后,疼痛从身体各处袭来,抓紧方向盘的手指流满鲜血。
魏沃后知后觉感到迟钝的剧痛,他去踩油门,发现踩不动了,面包车车头被撞出大窟窿,仪表板熄灯,打不着火,无法发动。
陆居中还在等他......
陆居中还在等他!
他怎能辜负终年被困在阴暗地底不见天日的爱人!
魏沃踹开扭曲变形的车门,抱起副驾驶位的大捧玫瑰花下车,撕裂伤口的鲜血从他身上不知道哪个地方、那些地方一直涌出,他踩践雨水晕开的朵朵血花,艰难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