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订的是当天晚上的火车票,十点钟从火车站发车,第二天中午回去。
柳蓉把他送到了学校门口,天已经黑了,可外面还是很热闹,梁肃叹了口气,跟她说:“你别出来了,过马路不方便,我自己回去了。
”
柳蓉没事也不想给自己跟别人找麻烦,于是在门口止步。
梁肃身上还带着酒味,被轮番灌了一通,可是看起来却很清醒,可见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是修炼了一番。
他看了柳蓉一眼,转身往门口的公交车站走去,头发依然可笑地翘着,使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个大男孩。
走了两步,梁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站定在距离柳蓉三米的地方,回过头来,酝酿了一会语言,才说:“今天晚上上火车,明天就千山万水了。
”
柳蓉抬头看着他。
梁肃说:“要不……给个名分吧?”
柳蓉就笑了起来。
这一季过去,柳蓉和常露韵开始最忙碌的大三,梁雪则进入了忙碌的毕业年,笼罩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最后一把保护伞不见了,他们开始需要完全地走上社会,生活里充斥着上百份的简历、网申、笔试、面试。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学像是突然都从人间蒸发了,连上课的时候班里都稀稀拉拉的,教授都跟着没劲起来。
而这个秋天,胡蝶也回家了。
两年里,胡蝶几乎什么都干过了,打过零工,做过散活,甚至起过当明星的梦想,吃几块钱一盒的盒饭,跟一群人去电影制片厂门口蹲过点,因为长得不错,有几次运气不错,还被选为群众演员。
出演过三场电影,有过一句“客人这边请”的台词,三次总共获得报酬一百一十三块有台词的那次比平时多。
她颠沛流离,换过五六个租房子的地方,最凄惨的一次是跟一群外来进城的打工妹们住三十个人一间的闷热小屋,每个铺位每天交一块五。
然而依然没能找到自己的路。
她没有出唱片,没能带着经纪人和记者一路大呼小叫地衣锦还乡,没能变成灰姑娘,邂逅一个有钱有车英俊多金没老婆的男人。
甚至那天到公园抽风,遇见的那个自称红领巾的大学男生,都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生活不是小说,小说的世界里来回只有那么几个人,兜兜转转总会遇到一起,发生欢喜或者悲伤的故事,可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偶然遇到,之后就像是黑暗里的星星一样,循着各自的轨迹,背道而驰。
一个人,遇到了,世界就很小,遇不到,世界就很大。
当这个不告而别了两年,灰头土脸地回来的女孩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她妈站在门口看了她两秒钟,随后抬起手,狠狠地照着她的脸给了个大巴掌,打得有点感冒的胡蝶觉着鼻涕都快出来了。
然后这个年轻的时候就敢在大街上撒泼的彪悍女人嚎啕大哭。
胡蝶看了她妈一会,五秒钟之后也跟着哭了,变成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你看,不传奇的人生就是这么无聊,憋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