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了两句便请他进去了。
沈凉生往里走了几步,瞧见操场上片鸡飞狗跳,虽眼就从群小鸡仔儿里把秦敬这只公的拣了出来,却也疑惑地抬手看了看表,心说这还没到下课的时候,怎么这么热闹。
雪天与平日不同,天色虽是阴霾的,白雪却又反出了天光,倒比平时亮了些。
鸽灰的暮色中,秦敬回头便望见了沈凉生,穿着黑色长大衣,戴着同色的浅顶软呢绅士帽,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潇洒地冲自己走过来。
秦敬不由愣了愣──这么个人,竟是不管见了少次,还是每次蓦然见到他,心都要狠跳跳的。
操场上小姑娘们玩雪玩疯了,时还没人注意到沈凉生。
倒是有小丫头看秦敬住了,趁机抓了捧雪,草草握实了,扔到秦敬背上,嘿嘿笑道:“先生,这回你可又输了。
”“算你厉害行不行?真是怕了你了。
”秦敬好笑地去拍背后沾的散雪,前两下是自己动手,最后下便换了人──沈凉生走到他身边,抬手帮他掸了掸衣服。
“啊……”小姑娘这才看到沈凉生,想起自己是见过他的,他还给自己的卷子写过批语,当下又高兴又害羞,觉得在他面前丢了人,忸怩了下,还是壮着胆子道:“先生是秦先生的朋友吧?我,我上回的卷子没考好……”“哦……”沈凉生也想起了那张卖乖讨饶的卷子,看小姑娘挺可爱,故意板着脸逗她,“那你后来有没有认真念书?”“我念了的,不信您问先生……”沈凉生不苟言笑时挺有威慑力,小姑娘被他逗得当了真,怯怯地去拉秦敬的袖口。
“你别吓唬她,”秦敬安慰地拍了拍小姑娘的头,“你也不用怕他,怕他干吗?”“以后听先生的话,别老欺负他,”沈凉生见秦敬拆自己的台,便也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意有所指地揶揄道,“你家先生怕疼得很,你再拿雪扔他,回头他可要喊疼了。
”秦敬的脸腾下红了,恨他跟自己的学生说这么不倒不正的话,暗暗瞪了他眼。
小姑娘自是听不出沈凉生的话外之音,只是被他摸了下头,脸也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跑了开去。
跑得太匆忙,不小心撞到了方华,干脆把抱住她的腰,撒娇地叫了句:“方先生。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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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揽着小丫头,含笑看了过来,看见沈凉生,猜到大约是秦敬的朋友,客气地颔首打了个招呼。
此时恰好敲了放课锺,方华笑着往职员室的方向指了指,意思是我先回去了。
秦敬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方华个人回到职员室,见屋里时还没别人,快步走到自己桌前拉开抽屉,把那副织好许久却直找不到机会送的手套拿了出来,又赶去秦敬的桌子前,看桌上放着沓作业本,便麻利地把那幅手套夹到了本子中间。
她想自己总该是要大胆些的──喜欢了,就要大胆些,针线织出来的心意,她想要送出去。
哪怕可能得不着回应,也想要送出去。
秦敬还泡在操场上,赶鸭子样催促着小姑娘们去教室拿书包,赶紧回家才是正理。
沈凉生倒没不耐烦,在边等了会儿,方陪他起往教职员室走了过去。
那叠作业秦敬是要带回家改的,他瞧见那副夹在本子间的毛线手套,下意往方华那边看了眼,却也没说什么,若无其事地拿了个布兜,把作业本和手套起装了进去。
“晚上想吃什么?”坐进车里,沈凉生边打火边问了秦敬句。
“随便,你想吃什么?”“火锅行么?”“行啊。
”沈凉生调转车头,直接开上了去剑桥道的路──自打关系稳定之后,两人就很少起在外头吃饭了,少也有点避嫌的意思。
秦敬知道现下跟他回家八成是要过夜,不过床上那码事儿,两人也算逐渐驾轻就熟,再没搞出过头次的惨况。
既然不耽误第二天的课,凭良心说,秦敬自己也是沈迷其中的。
车开出去几分锺,沈凉生突地淡声问了句:“不拿出来看看?”“啊?”“人家费心织了半天,你往兜里扔就完了?”“…………”秦敬心说他倒敏锐,怎么就能猜出来那副手套是别人送的,口中顺着话头玩笑回道,“这不是怕你吃醋嘛。
”“…………”沈凉生边开车边不咸不淡地瞥了秦敬眼,并没再说什么。
倒是秦敬自己,被他那眼看得有点哂然,暗自嘲道,你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吧,干吗非上赶着自讨没趣。
实际上沈凉生那眼倒真没什么笑话秦敬自作情的意思──要确实不在意,他也就不问了。
所以说谈什么别谈恋爱,不是把脑子谈傻了,就是把心谈得比比干还窍,难免有时患得患失,敏丄感过头了些。
不过这份敏丄感也并非是全无用处。
比如那夜,秦敬的确看出来沈凉生让他搬过去起住的话仅是时冲动──也不是看出来的,秦敬那个破眼神儿,摘了镜子根本看不清沈凉生面上作何表情,只是敏丄感地觉出对方有点后悔这么说,干脆拣了个妥当的理由回拒了。
可惜敏丄感归敏丄感,秦敬到底学不来愁善感那套,天大的事儿耽误不了他睡觉,那夜拒绝完了,照样踏踏实实地睡死过去。
而现下哪怕是觉得自讨没趣,心中有些失落,顿火锅吃完,那点失落也就跟着羊肉白菜块儿进了五脏庙,再瞧不见形迹。
夜里上了床,秦敬先洗过澡,躺在床上就着台灯翻报纸。
沈凉生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坐到床边,见秦敬已经把浴袍脱了,被子盖到腰间靠在床头,估摸他下头什么都没穿,便伸手探进去,照着他的大腿摸了把,调侃了句:“你倒大方。
”“省事儿。
”秦敬随口回了句,心思仍在报纸上头,哗啦翻去另外半。
沈凉生却未把手从被子中抽出来,转而摸去腿根内侧,手指在那块柔软的皮肤上辗转抚摩。
秦敬被他搞得有些痒,撑不住笑了出来,眼睛其实已经看不进去字了,却还要装模作样地继续盯着报纸瞧,唯有脑中细细体味着对方的动作──修长有力的手指终于滑到腿间,勾起私丄处缕毛发轻轻扯动,指尖徐徐划过尚还软垂的性器,在下腹股沟处写字般地逗弄,好像写的是什么英文单词,潦草而流畅,轻巧地勾人心弦。
“前天不是刚见过?”“啊?”“那还这么想要?”“……嗯。
”沈凉生这话本是调侃他被稍微撩拨两下就有了反应,可听他老实地答了个“嗯”字,呼吸却也跟着有些不稳,口中的调侃亦变成了低声的挑逗。
“那么想要,见不着我时怎么办?”“嗯……”秦敬感觉着对方握住自己半硬的性器缓缓套丄丶弄,轻轻呻吟了声,主动把腿略微分开了些,方便他继续动作。
“怎么办呢?”“……不怎么办。
”“自己弄过么?”“……嗯。
”“想着我弄?”“嗯。
”秦敬手里仍举着那张报纸,脸藏在报纸后头,不去看沈凉生的神情,似乎也比较容易坦白──坦白他在见不着他的日子里,会偷偷想着他自我慰藉。
沈凉生不紧不慢地套丄丶弄着他那根已然全硬的物事,见他脸虽藏在报纸后面,看不出红没红,但握着报纸的手却因为自己给予他的欢愉,已经有些微微发颤。
“别装了,早看不进去了吧?”“唉,所以说春宵苦短,还是得及时行乐,”秦敬被他用话逗了半天,闻言索性把报纸扔开来,含笑调戏回去,“沈公子说的有道理,时不我待嘛。
”沈凉生伸手为他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
秦敬自己撩开被子,露出被下赤裸的人体。
削瘦的,但也并非没有肌肉,窄的腰与笔直的腿,腿间挺翘的男形在台灯柔光下泛出动情的红晕。
秦敬望着沈凉生褪下浴袍,全丄丶裸着爬上床,便想凑过去吻他,下刻却被他按着平躺下来。
沈凉生将条腿跨过他的身子,丝不挂地跨跪在他胸口的位置,恰将坚硬挺直的阳丄丶具送到他的唇边。
秦敬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含进去,便略抬起点头,微微张开嘴,准备把那根物事含到口中。
沈凉生却抬手按住他的唇,指尖轻轻抚摩了下唇瓣,又转而抚摩过他的眉眼。
秦敬被他摸得闭上眼,静静平躺着,好像献祭样的姿态。
他觉出跨跪在自己身上的人用阳物取代手指,用那根代表着男性的物事缓缓勾勒着自己的面部轮廓──他用阳物顶端徐徐描摹过他的眉,擦过眼角的朱砂痣,龟丄丶头蹭过睫毛,顺着鼻梁划下,划过嘴唇,划过下颌。
沈凉生的动作是舒缓而温柔的,但缱绻背后却有股粗野的、蛮不讲理的占有意味。
仿佛雄性兽类标记属于自己的领土,他着意用阳物逡巡着他的脸,顶端渗出情动时的液体,打下透明无色的烙印。
说句老实话,沈凉生有没有把这段关系当真,秦敬根本拿不准。
有时候他能敏丄感地觉出来,对方并没有什么认真投入的意思,或者说是在准备着随时抽身而退的。
可又有的时候,他也能分分明明地感觉到对方的占有欲。
这样强的占有欲,几乎让他以为沈凉生到底还是介意的──介意自己喜不喜欢他,介意自己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有刻秦敬差点脱口而出地对他表白:沈凉生,我喜欢你。
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无法启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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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是怕说完之后,两人间便只剩下片沉默。
如果说秦敬他妈对他的评价是俩词,那么换去小刘那儿,却还要再加个词,就是“傻大胆儿”。
小时候群倒霉孩子凑到块儿,半夜跑去乱坟岗子点着蜡烛讲鬼故事,往往到了最后只剩秦敬个人老神在在,副撞见吊死鬼也敢拿它那根长舌头打结玩儿的德性。
可惜世间物降物,自打碰见沈凉生,秦敬的胆子就突然小起来,还不如人家方华个姑娘有勇气──“我喜欢你”四个字,他竟是不敢跟他说的。
恐怕说完了只迎来片沉默,然后在那样的沉默中,时间秒秒地烧尽了,寸光阴寸灰。
反倒不如什么都别挑明,现下这么不清不楚地抱在块儿,情欲总是鲜活而暖的。
许是因为这样得过且过的念头,秦敬那夜做了个古怪的梦,竟真梦见了自己在庙里头撞锺。
梦中是夕阳西下的光景,他仿佛身处于座千年古刹之中,独自爬过锺塔高陡盘旋的木梯,为着去敲响口晚锺。
古怪的是秦敬在梦中看到自己撞锺的手──视野中只有双手,瘦得骨节都突了出来,搭在手腕处的衣服却不像是僧衣,而是什么古时候的书生装扮,舒袍缓袖,垂在木头做的锺杵上头,斑驳的木色衬着那样的衣衫,与那样双手,竟有股莫名的苍凉。
他听到锺声响了,苍凉地回荡在空山之中,落日下天穹染血般的红。
伴着锺声,自己似乎在心底默默地道了句:沈凉生,我喜欢你。
然而佛锺长鸣,经久不歇。
响着响着,便响成了个“戒”字。
这夜睡前干了不少体力活儿,夜里又做了乱七八糟的梦,第二天早起秦敬就有点没精神,沈凉生叫了他两次,仍是没把人叫起来。
“秦敬,你到底是起不起?”沈凉生把自己拾掇利索了,见他还缩在床上,边点了支烟边俯下丄身,故意把口烟全喷在他脸上。
“起……”秦敬被呛得咳了两声,人倒是爬起来了,就是魂儿还留在床上,行尸走肉般晃悠进了浴室。
沈凉生边吸烟边走去窗边,开了半扇窗子换气,眼见外面白茫茫片,想是夜里又下了点雪。
冷风倒灌进房里,感觉比昨日还要冷些。
“沈凉生,赶紧把窗户关上,”秦敬洗漱完了,人总算清醒了些,因着身上只穿了件浴袍,出浴室便打了个哆嗦,“这天儿再这么冷下去真得冻出人命了。
”沈凉生支烟正好吸完,顺手把烟头扔到外头,依言把窗子关了,回头见秦敬正准备换衣服,走过去说了句:“换套暖和点的吧。
”秦敬昨日穿的是件厚棉袍,就算不换也冷不到哪儿去。
只是他看着沈凉生打开衣柜帮自己配衣服──从内丄裤到大衣,里里外外整套衣服全是他的,羊绒毛衫穿在身上都带着他的味道──便根本不想拒绝,连这么套衣服穿去学校会不会太扎眼都不想管了。
人靠衣装这话从来是不错的,秦敬穿着棉袍看着像个老老实实的教书先生,换上羊绒衫和全毛西裤,再配上那副银边眼镜,看上去就像个斯文败类。
斯文败类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昨天还嫌自己嘴头没个把门儿的,今天又忍不住照旧嘴贱地跟沈凉生开玩笑:“唉,人家就是送了副手套,你至于把我从里捯饬到外么?”“你说呢?”沈凉生在他身前帮他系衬衣领扣,面上是贯的冷淡神色,秦敬却觉出他心情是不错的,于是蹬鼻子上脸地继续得瑟:“照我说,大抵就是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了。
”“秦先生,我看你今天是想自己走着去学校了。
”“……沈公子大人有大量,两句话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来回贫了两句,秦敬穿戴齐整,嫌沈凉生给他把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颗,脖颈有些难受,便又自己抬手解了开来。
“怎么了?”“勒得不舒服。
”沈凉生没接话,只又翻了条灰格子的薄羊绒围巾给他,方才吩咐了句:“这围巾今天就甭解了。
”“啊?”“有印子。
”“……我看你真是属狗的。
”秦敬刚刚调戏人家半天,现下却被对方三个字就说红了脸。
“秦先生这话倒是没错,”沈凉生好整以暇地回道,“你是民国元年生人吧?我比大两岁,你自己算算?”秦敬自己属鼠,往前倒两年,沈凉生还真是属狗。
“…………”秦敬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干脆自顾自地抄起椅背上搭着的大衣下楼吃早点去了。
然后这整天他都活在他的气息里。
大衣是干洗完还没穿过的,只有股衣柜里的樟脑味。
毛衫却是已经穿过次的了,带着点烟草与古龙水的味道,若有若无,又迟迟不散。
沈凉生做事周道,给他配的衣裳都是暗色不打眼的,般人也看不太出贵贱,同事只打趣秦敬道:“呦,今儿可穿得精神!”秦敬嘿嘿地笑了笑,也没想找个什么理由解释──大抵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即便是见不得光的关系,也不大愿意把那份快活甜蜜的心思藏起来,于是就这么个人偷偷摸摸地高兴了整天。
这样好的心情中,秦敬再想起那个乱七八糟又莫名真实的梦,只想感慨句──若能同这个人直这样好下去……年年岁岁,千金不换。
戒个屁!十二这日正是周六,往常沈凉生若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应酬,周六定是会匀出时间同秦敬见面的。
所以虽说昨个儿已经见过次,这日也依旧照惯例提早出了公司接秦敬下课,连周秘书都看出来了,二少大约最近跟那位教书先生走得挺近,且比对之前几位女伴都要上心些。
周秘书此人不能说有太大的能耐,但确实有些看人的眼光,否则当年也不会首先倒戈到了沈凉生这边。
若秦敬是个女的,以周秘书那份溜须拍马的劲头,定会想方儿找个机会在沈凉生面前卖个好儿,最好这份心思还能隔山打牛地传到那位的耳朵里──万俩人真成了,那位就是沈家的二少奶奶,可决计不能小瞧枕边风的功力。
只可惜秦敬是个男的。
倒不是周秘书看不起这种关系──他是个在名利场中挣扎打滚的小人物,自觉心胸开阔得很,如今这世道,谁看不起谁啊──只是真没听说过有两个男人成了的。
现下再上心,该散还不是得散。
秦敬既不可能做成那个“少奶奶”,他也就懒得费心拍什么马屁了。
秦敬自个儿偷偷美了天,下班出了校门,见沈凉生的车已经等在那儿,拉门坐了进去,笑着看了驾驶座上的人眼。
沈凉生发动车子,如常开上回沈宅的路,边开边觉着秦敬直笑着打量自己,忍不住问了句:“什么事儿笑成这样?”“没事儿。
”前头路口换了交通灯,沈凉生踩下刹车,得空也侧过头盯着秦敬瞧。
四目对视几秒,秦敬有点不好意思,先步垂下眼,脸上的笑却未收回去,看得沈凉生突有些心动。
他想,这个人真是爱笑。
并非是么好的相貌,可是笑起来偏就怎么看怎么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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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静静垂着眼的样子也那么乖巧。
穿着自己的衣服,戴着自己给他挑的眼镜,是自己的人。
不管沈凉生自己承不承认他是在恋爱,事实就是这秒他也像所有恋爱中的傻子样,难得起了点幼稚的心思,突然不大想就这么回家吃饭,而是想换个场合──公众的,还有别人的场合──好像小孩儿得了什么好东西,总忍不住炫耀给别人看。
“秦敬,晚上去外头吃吧?”“嗯?行啊,你想吃什么?”“去吉士林?”“准了。
”“吃得惯么?”“我无所谓……”秦敬有点犯傻地盯着沈凉生嘴边那个突如其来的浅笑──认识三个月了,这也不过是他第四次见他笑──因为珍贵,所以每个笑都记着。
“吃不吃得惯都无所谓,”秦敬回过神,又找补了句,“反正就算吃不惯,看也看饱了。
”“嗯?”“秀色可餐啊。
”“…………”沈凉生懒得再搭理他,边在路口调转车头边心道了句,自打认识了这个人,这日子简直过得跟说相声似的。
有意无意间搭唱的,虽然贫气了点,倒也挺有意思。
吉士林是津门西餐厅中的老字号,开在小白楼那头,距义庆里驾车也就十来分锺的工夫。
餐厅本是个德国人开的,但自打布尔什维克革命之后,在小白楼这片地界儿聚居的俄国人越来越,于是连吉士林的西菜都渐渐添了些俄国风味。
餐厅既开在了中国,菜做得也便不那么西化了。
不过天津人打小儿喝的是海河水,煮开了喝也带点咸苦,久而久之,吃东西半口都重,本地化了的西菜对秦敬而言也还是有些嫌淡。
这点小事秦敬并未讲出口,在这样烛光摇曳的气氛中,对桌坐着自己喜欢的人,给他盘白水煮白菜他也照样吃得下去。
可沈凉生不知怎地就是看出来了,直接唤了个白俄侍应,叫他拿点食盐过来。
沈凉生同侍应讲的是英文,秦敬听得明白,却也没说什么,只抬眼看了看他,又笑了笑。
──这刻他突地有些能够确信了,对方也是喜欢着自己的。
“文森,虽然你从来不说喜欢我,我却觉着你是喜欢我的。
”其实这样的念头不止秦敬个人有过。
当年沈凉生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与那位桌球打得好的夫人直来往了将近三年。
以他骨子里的那份凉薄,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上了,单凭点金钱上的好处绝不会跟她维系这么久。
在他们租来偷情的小公寓里,性事过后,她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问他:“文森,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你觉得呢?”“虽然你从来不说喜欢我……”她知道他这个人碰到不想直言的问题时通常会用个反问句,却仍是自信地笑道,“我却觉着你是喜欢我的。
”后来沈凉生毕了业,决定要回国的前夕,她又问过他次:“文森,我愿意为你离丄婚,你愿不愿意为我留下来?”“你觉得呢?”依然是这句反问,她却再无法自信地答道“你会”了。
再后来她给他写了十几封信,没有封得到过回复。
在最后封信中,她写道:“事到如今,我仍然觉得你是喜欢过我的。
但我想你终究是喜欢你自己吧。
沈,永别了。
”沈凉生看过信,像前十几封样,用剪刀剪碎了,扔进书桌边的字篓里。
其实不剪也无所谓,他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再无需小心翼翼地防备着什么。
只是沈凉生做事向来是这样丝不苟而已。
他丝不苟地遵循着自己的行事准则,什么东西都要拿去心枰上称称──回国能够得到丰厚的利益,留下来能够成就段感情──称完了,轻的那边便弃之不顾了。
“吃饱了么?”“啊?”饭吃得差不,沈凉生喝着咖啡点了支烟。
秦敬仍沈浸在那份不能言明的愉悦之中,随口回了声才醒过味来,赶紧补道:“饱了吧。
”沈凉生听得那个“吧”字,有点好笑地说他:“大的人了,连自己饱没饱都不知道?”“饱了。
”秦敬老老实实地把“吧”字去了,掩饰般掉头去看玻璃窗外的夜色。
其实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胃口饱没饱,倒是心跟吃撑了似的,满当得厉害。
感觉有点像小时候偶尔闹个头疼脑热,他妈给他!面条,拿大海碗盛了,卧两个糖心的鸡蛋,热热乎乎整碗吃下去,比喝药还管用,什么病都好了。
当初秦敬曾跪在爸妈坟前磕过头,请二老尽管放心走,不用再惦记着自己了。
他向他们保证,往后的日子他个人也能过得好。
不过也难免有时候,下班回家推开院门儿,秦敬会突然恍惚下,觉得其实爹还在,娘也还在,等着他的并不是间空屋子。
他搬到爹娘住过的屋里睡,睡不着时就在心里偷偷摸摸地跟爸妈聊个天,汇报下今天吃了什么,教了什么课文,哪个学生又忘了做作业,直到无声无息地聊累了,也就能够睡过去了。
但自打同沈凉生越走越近,这种孤独的时刻便越来越少了。
仿佛空了块的心又被重填进了土,埋进颗树种。
每见次树苗便拔高几寸,终于开出香似桂子的花,结出甜如蜜糖的果子。
秦敬默默想到,原来喜欢上个人,心中竟会长出树春华秋实。
沈凉生不知秦敬在想什么,只是望着对方面向窗外的侧影,那样柔和的表情竟也有刻让他十分难得地回忆起自己的母亲。
并不是没有过好的时光──沈凉生在生母身边长到六岁,终被接进沈家大宅之后,每个月也有两次,沈克辰会带着他回去看她。
那时沈克辰还乐意照顾她,她也还没什么怨尤地爱着他。
心甘情愿地,个人守着间公寓,等待着每月两次的会面。
沈母虽有半葡国血统,却不会讲葡萄牙语,只会讲英文和中文。
或许因为对未曾回去过的祖国少有丝向往,她格外偏爱勃朗宁夫人所写的《葡萄牙人的十四行诗》。
那时沈凉生每回去看她,为她弹新学的钢琴曲,她就坐在钢琴边为他们读诗,倒也有些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
沈凉生打小脑子好,记性也好。
甚至如今他还能背出儿时学过的英文诗,却几乎忘了他的母亲也曾经非常美过。
印象深刻的总是后来那个染上大烟瘾的疯女人──大约人是不能门心思苦等死等的,等来等去,不留神就被时间折磨疯了。
不过现下他又想起来了,母亲也曾那样美过。
记起她在阳光丰沛的午后,用柔和的表情半背半念出首十四行诗,再句句译成中文,明着是教沈凉生背诗,实际却是对沈父暗诉衷情:“舍下我,走吧。
可是我觉得,从此我就直徘徊在你的身影里。
在那孤独的生命的边缘,从今再不能掌握自己的心灵。
或是坦然地把这手伸向日光,像从前那样。
约束自己不去感受你的指尖,碰上我的掌心。
”隔着影影绰绰的烛光,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
沈凉生吸完支烟,首先收整心思,招适应过来结账。
“先生,您的账已经有人结过了。
”沈凉生有些意外,顺着侍应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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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看了看,微微愣,快步走了过去,恭敬地叫了声:“世伯。
”“小沈,咱爷儿俩可有段日子没见了吧?”帮沈凉生结账的这位老爷子姓王,也是津城里排得上号的位人物。
与沈克辰靠从政时攒下的家底在津重新发迹不同,王家虽然看上去很是低调,但不管这几十年间时局如何变迁,可真能称得上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靠完东山靠西山,就是不倒。
所以哪怕两家间其实并无什么太深的渊源,单冲这份摸不着底的人脉关系,沈凉生也肯上赶着叫王老爷子声“世伯”。
“得了,不就顿饭嘛,”王老爷子见沈凉生欲张口道谢,大大咧咧地摆了下手,“小沈,这丫头是我们家小闺女,刚打美国回来,”又转向方桌对面,似真似假地训斥了句,“你说你,好好的中国饭不吃,非拽着我来这破地儿吃饭,小沈,你替我说说她!”“爸,您能不能别老人来疯?”这位王小丄姐估计跟王老爷子没大没小惯了,也不见什么忸怩神色,大大方方地同沈凉生握手,又自我介绍了次,“我叫王芝芝,”顺便白了她爹眼,补了句,“你还是叫我jenny吧,家父取的这名字实在寒碜人,什么吱吱,我还喳喳呢。
”“沈凉生,”沈凉生握了握她的手,也补了句,“vi。
”于是这就算认识了──王老爷子今年六十四,王珍妮小丄姐却不过刚满二十。
中年得女自是宝贝得要命,虽因为强不过闺女,忍着心疼送她出去喝了两年洋墨水,却又因为实在想她,硬逼着人办了年休学,回津住段日子再说。
王珍妮嫌老爷子管她管得太,自打回国就变着法儿折腾她爹,明知老爷子痛恨西菜,还非要拉他来吉士林吃饭,结果无意间看见了沈凉生,心头跳,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她爹脚:“爸,快看窗户边那桌。
唉,您说人家那脸是怎么长的,您怎么就不说把我生成那样儿呢?”王老爷子瞧,得,原来是熟人。
虽嫌自己家闺女没羞没臊,却觉着让这俩孩子认识下也好。
沈家这个小儿子的本事他心中有数,模样又的确不错,万真跟自己闺女对上眼了,她那个破学约莫也就不用回去念了,可不是正好。
老狐狸帮沈凉生结了账,等他自己送上门,三人聊过几句,又大手挥道:“今晚上高兴,我做东,咱块儿去安娜坐坐!”“世伯,我今天是跟朋友过来谈点事情。
不如改天吧,晚辈做东,您跟王小丄姐肯赏脸就行。
”“叫你朋友块儿啊,”老爷子不是没看见秦敬,可也没觉着两个男的块儿来西餐厅吃饭有什么猫腻,只以为是普通的生意交际,兴致高昂地续道,“加上你朋友,这不正好凑桌嘛!”“爸,这又不是凑麻将搭子,”王珍妮哭笑不得地插道,“再说了,有您这样的吗?带着闺女逛舞厅?也就您做的出来!”“背着我理了这么个假小子的头,现在又知道自己是个闺女了?”老爷子梗着脖子跟闺女斗嘴,王珍妮却不理他了,只转向沈凉生,笑着为他解围:“vince,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爸,改天有空再聚。
”王芝芝本来就是个假小子似的直爽脾气,在美国呆了两年,加没有遮拦,也不管沈凉生仍叫她王小丄姐,直接先在称呼上拉近了层。
沈凉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随着她回了句:“定。
”秦敬坐在窗边看着他们三人你来我往,少也能看出点门道。
说实话心里并没有什么不痛快,只是突然觉得时光短暂──早知今日丄,他定会在他们遇见第面时便问问他的名字,也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主动约他再见面。
如此他们或许就能起再拥有个春天,共度个夏天。
“走吧。
”沈凉生应酬完了,回到桌边,也没跟秦敬解释什么。
直到两人出了餐厅,在门口等车童把车开过来的空,沈凉生才再次出声问道:“冷么?”“还行,”秦敬微摇了摇头,又随口玩笑了句,“你看人家姑娘还穿着裙子呢。
”沈凉生跟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便是圣安娜跳舞厅,霓虹灯牌下着三个白俄舞女,也或许是流莺,聚在块儿边聊天边吸烟,大衣只盖过膝下,露出包着薄薄层玻璃丝袜的小腿,有搭没搭地用高跟鞋踢着地上的残雪。
流亡在中国的白俄人里有混得好的,也有不少穷人,为了能吃上饭什么都肯做。
但如今这些看着落魄的人里,往上数代保不准就是什么沙俄贵族,只是场革命下来,失了钱权二字,能留住条命就算不错了。
圣安娜跳舞厅里便有不少舞小丄姐,打着以前的风光头衔出卖色相,客人也很吃这套──先装模作样地称呼她们句“伯爵小丄姐”,再起不怀好意地哄堂大笑。
车开回沈宅,沈凉生觉着秦敬没太吃好,又让厨房给他煮了碗鲜虾馄饨做夜宵。
后来这夜在床上沈凉生对秦敬格外放纵。
其中的缘由两人都明白,却也都心照不宣。
或许气氛该是缠绵而伤感的,可惜秦敬实在不是个见着片落叶就开始悼念秋光的性子,看沈凉生难得任自己随便摸来摸去,胸膛微微喘着,双眼睛似雨中春山、月下镜湖,说不出的动人,时脑中再想不起别的,光惦记着怎么压他次。
“秦敬,”沈凉生被他摸了半天,眼见他越摸越不规矩,终于挑起眉,沈声道:“差不就得了。
”“沈公子,”秦敬厚脸皮地赖在他身上不起来,贴到他耳边商量了句,“不如就给我上次吧,保证不让你疼。
”沈凉生抬手抚上他的头,温柔地为他捋了捋头发,口中也十分温柔地回了四个字:“想都别想。
”“…………”秦敬时气结,待要回嘴,却已被沈凉生使力压了回来,嘴头也被堵得严实,嗯嗯唔唔地说不出话。
沈凉生细细地吻他,舌头灵活地扫遍秦敬口中每个角落,又滑到他耳畔,钻进耳道中深深舔弄。
“嗯……”秦敬的耳朵很是经不得碰,被他舔得腰都软了,下头倒是硬得高高翘了起来,顶端已经舒服得片湿滑。
沈凉生知道他耳朵敏丄感,边继续舔着边摸去枕边,单手启开药盒盖子,挖了些白凡士林,摸去秦敬身后,慢慢把手指探了进去。
秦敬迷迷糊糊地失了立场,也就只好死了心,索性放开来享受了。
“嗯……沈凉生……”耳朵里被舔得片酥丄痒,连带着身上也痒起来,他小声支吾了句,“……也舔舔别处吧。
”“这儿?”沈凉生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故作不解地亲了下他的锁骨。
“再下头点……”“…………”沈凉生见他微微挺起胸,似是想把乳丄头送到自己嘴边,也被撩拨得有些上火,没了继续逗他玩的心思,干脆地张口连乳晕块儿含了进去,舌头抵住他已经挺起来的乳尖,换着花样吮弄。
沈凉生那根舌头的好处秦敬是领教过不止次的──明明男人那处不该这么有感觉,偏就能被他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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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受罪作者:鱼香肉丝
得上了瘾,竟似变得越来越敏丄感,甚至有时感觉上来了,光被舔那处人就舒服得直打哆嗦。
而且被调丄教得越来越敏丄感的还有另处──秦敬以前根本不知道后头也能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地,有那么个地方被碰着了就让人不自觉地激灵,想忍着不叫出来都不行。
“啊……别……别弄了……”沈凉生这夜似乎刻意延长着前头的步骤,手指已经塞了三根进去,抽送扩张了许久,却仍不入主题,嘴下来回舔咬着秦敬的乳丄头,直弄得两边都肿了起来,这头舔下,那头被舔的人就哆嗦下,终耐不住开口讨饶。
“忍不住了?”“嗯……”两人做的次数已经八只手都数不过来了,秦敬也早不像刚开始那么矜持,实话实说道,“有点想射,你快进来吧……”秦敬说这话本是因为知道沈凉生特别爱抻着自己,每回都是他不去也不让自己去,还不如让他赶紧进来,等他终于舒坦了,自己也就能舒坦了。
沈凉生闻言倒是把手指撤了出去,那根物事却仍挨延着不肯入巷,只凑近秦敬耳边低问:“有想射?”“挺想的……”“想让我进去?”“嗯。
”“想不想试试不碰前头,光靠后头射出来?”“不能吧……”“那让你试回?”“……别瞎说。
”秦敬嘴上不肯服软,但等到沈凉生插丄进去,来回弄了几分锺,他自己却也晕晕乎乎地有些犯嘀咕。
以往每回后头不是不舒服,但也少有点胀痛。
可这回许是前戏做得久了,后面竟真没觉出什么痛感,只觉得每顶下就生出缕快意,下比下舒服,前头跟着越涨越厉害,便忍不住想伸手去摸。
可惜这回沈凉生是铁了心不让他碰了,双手压制着他的手,边技巧抽送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只见他那根物事直挺挺地耸着,干了十来分锺后显然是舒服得狠了,每捅下,那根物事就要跟着跳跳,已经有了八、九分要射的意思。
“不……不要了……啊……不行了……”秦敬被丄干得浑浑噩噩,口中直说着不要了,不行了,手想要挣扎着去摸摸自己那根涨到极处的东西,却浑身酥软得根本提不起力气挣脱。
这份沈溺在欲情中的痴态被沈凉生看在眼中,脑子里那跟理智的弦终于绷不住断了开来,胯下疾风暴雨般地轮挺送,亲眼看着这人头回被自己干到崩溃似地、浑身抽搐着射了出来,心中有股无以言表的满足,亦再忍耐不住,深深丄插了最后两下,全数泄在了他身子里头。
这夜做丄爱时没有开灯,沈凉生看不大清秦敬面上作何表情,自己也被高丄潮余韵搅得分了神,直到喘了半分锺,才觉出有些不对,探手过去摸了把,发现他果然是哭了。
那刻心中突有种自相矛盾的感觉。
既觉得十分过瘾,恨不得次次都这么着把他欺负到哭,可又觉着有点心疼,想把人抱过来好好哄哄。
沉默了几秒,沈凉生还是没忍住,凑过去抱住秦敬,把他面对面揽进怀里,低低地问了句:“宝贝儿,怎么了?”“…………”其实秦敬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头次体验到被人操射的感觉,那种舒服到无法自控的滋味太过刺丄激,哭也是爽哭的,倒真不是心里难受。
现下被沈凉生问了句不打紧,那声低低柔柔的“宝贝儿”却真是让他尴尬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生硬地回了句:“……别乱叫。
”“答应声听听?”沈凉生最擅长本正经地不要脸,闻言得寸进尺地亲了亲他眼角的朱砂痣,又轻声地叫了次,“宝贝儿。
”“…………”“真就这么叫过你个人,还不理我?”“……嗯。
”沈凉生叫了,秦敬应了,这不怎么像话的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
便是这秒,沈凉生彻底决定了,就算王老爷子真有那个意思,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再等等吧,虽说早晚得谈门符合利益的婚事,但现下还是太早了──他与他不过在起三个月,他不想那么快便失去他。
这秒沈凉生终于肯承认,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人了。
他把他喜欢的人放到心枰上过了过分量──就目前看来,还是他的宝贝重些。
十三既不欲同王珍妮有太牵扯,沈凉生也就没主动打电话约她再见面。
可架不住人家王小丄姐实在放得开,首先把电话挂到了沈宅。
即便不打算和她建立什么关系,但冲着王老爷子的面子,沈凉生也会将人敷衍妥帖。
她约他,他无不答应,只是言行举止间不温不火,不远不近,既礼貌周道得让人挑不出丁点不是,又令人心头生生憋出口闷气。
口闷气憋了两天,王珍妮也想明白了,知道他对自己九成九没意思,现下摆出这副伪善的态度,约莫是不愿同王家生了罅隙,只想等自己厌了烦了,主动放弃追求他便天下太平。
若换了别的姑娘碰见这种情形,性子柔弱的大约会哀哀戚戚地叹声“你既无心我便休”;性子倔强的大抵会越挫越勇,不撞南墙不回头;性子泼辣的没准就要指着沈凉生的鼻子逼问句:“行还是不行,你赶紧给我说清楚!”但王珍妮王小丄姐偏是个性子无赖的闲人,旖旎心思去,她再看着沈凉生那张不动声色的脸,揣摩到他来回算计的心思,就觉得这个人真够欠的,换句话说,就是活得太装相。
于是王小丄姐终于放过她爹那把老骨头,闲着没事儿就去折腾沈凉生,惹猫逗狗似的,靠逗沈二少玩儿打发无聊时光,心说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沈凉生那头却也渐渐看出了门道──王珍妮对他的态度八成已经无关风月,这就是嫌日子过得没劲,拉自己块儿唱大戏──于是对她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不耐烦起来便直接讽刺她句:“看来我们家厨子手艺是真好,招得王小丄姐没完没了过来蹭饭。
”“饭嘛,都是别人家的吃着才香,”王珍妮把她爹那副大大咧咧的做派学到了十足十,本就理了个假小子的头,这日还穿了套男装,大马金刀地坐在沈宅的小客厅里,边闲在地嗑瓜子边问沈凉生,“我小秦哥哥今晚上来不来?”“他怎么着就成你哥哥了?”说到底,这才是沈凉生最不乐意的地方。
沈珍妮往沈家跑得勤了,又总厚着脸皮不请自来,难免有时会碰着秦敬,知道是沈凉生的好朋友,头回算认识了,第二回算熟悉了,到了第三回,“秦先生”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小秦哥哥”。
究其缘由,来秦敬觉得自己想岔了,王珍妮似乎对沈凉生并不是那个意思;二来就算她是那个意思,秦敬觉着自己个大老爷们儿,哪儿能挤兑人家小姑娘,对王珍妮的态度可算得上十分友善。
王珍妮又不傻,觉出秦敬待人实诚,比沈凉生那个不阴不阳的脾气强出八百里地去,也不在乎他并不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愿意同他交个朋友。
聊天时听到他会说相声,便吵吵着要拜他为师,又说自个儿也很有艺术天赋,模仿卓别林的电影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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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当场起身演了段儿,倒真有那么点意思。
王家是津门土著,王珍妮留了两年洋,但根儿里是土生土长的天津人,跟秦敬这个天津人凑到块儿,除了贫还是贫。
有时候沈凉生听着他俩凑到块儿拿天津话胡侃瞎聊,觉得脑仁儿都疼起来,还得防备着王大小丄姐别放过了自己又看上了秦敬,可算是三个人里日子过得最不舒坦的那个,恨不得干脆演出“王门立雪”,求王老爷子好好管教下他家宝贝闺女,别再放她来自己眼皮子底下捣乱。
日子无波无澜地过到了十二月底,从耶诞到新年,各家的交际派对就没消停过。
沈凉生自然也未能免俗,定了日子,发了请柬,只等人上门热闹场就得了。
圣功的出资人是教会神甫和教友,算是所教会学校,耶诞自然是要放假的。
沈凉生因为讨厌王珍妮近来打扰了不少自己和秦敬的独处时间,自打秦敬放假那天开始就把人拎到了沈宅住着,直住到了新年。
派对定在了三十号晚上,王珍妮痛悔道自己那天已经约出去了,沈凉生点头说真是遗憾,心里补了句,你还不赶紧回美国念你那个书可真是遗憾。
王珍妮不在,便没人撺掇秦敬块儿凑热闹,他也乐得清静,不管楼下派对如何进行,自己个人呆在楼上卧室里看书。
反正沈凉生的熟人朋友他概不认识,自己不会去主动结识应酬,沈凉生也没有把他介绍给任何人──便似拿粉笔就地划了条白线,沈凉生立在线上,左手边是群人,是他的社交圈;右手边是个人,是他不能曝光的恋情。
“人都散了?”“还没有。
”“那你上来干吗?”秦敬靠在床头,点着台灯看了会儿自己带过来的闲书,听见沈凉生推门进来,抬眼看了看他,又把目光挪回到书上。
“…………”沈凉生走近两步,坐到床边,沉默着没答话。
秦敬扫了几行字,见他还不出声,只味盯着自己瞧,便也放下书看回去。
这才发现沈凉生虽说仍板着个脸,面上却有点发红,笑着问了句:“你是不是喝了?要躺会儿么?”“不用。
”“不想躺就下去吧,”秦敬抬手为他揉了揉眉心,“放着客人不管不像话。
”沈凉生抬手握住他的手,把人拉到怀里抱住,下巴徐徐蹭着他的头发,带着两分醉意回了句:“想你了,上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