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世事一场大梦(一)
姜南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住进这座宅子的第十四年,肚子里正怀着厉怀鼎的第三个孩子。
那天下午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去二楼的小阳台上晒太阳。
当年大病一场伤了根本,被厉怀鼎养在宅子里十多年都没能好全,体力大不如前,最近几年又经常怀着身子,平日里总会觉得容易疲乏。
佣人远远地守着,他盖着羊绒毯子,周身晒的暖洋洋的,不多时就入瞌睡去了。
短暂的沉睡里,十余年走马灯般的记忆在梦里从后至前倒退着飞速闪过,一直回溯到他还在学院里时的某一堂课上,在教室窗边的课桌上,暖洋洋的阳光里,他一手还放在书上,撑着腮打了个盹。
头困困顿顿地往下一点,梦就惊醒了。
姜南迷茫地睁开眼。
教室里怎么没有人?老师和同学呢?他想。
身上盖着的毯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滑落到地上,他怔怔地坐起来,视线随意虚虚地落在远处绚烂的色彩。
那里是宅子的主人特地费心思修建的后花园,各色绚烂怒放的花常年在其中大片大片地盛开,从小阳台或者窗户旁很容易就能看到,好叫自己深居不出的爱人高兴一点儿。
好漂亮的花。
他想。
我不在教室里了,可是我在哪?
他的大脑意识昏昏沉沉了太多年,像一台多年不用僵硬生锈的老化机器,乍时再次启动思考,也只能很慢地运行,一点一点重新整理脑海里乍增的十多年新记忆。
他茫茫然坐着,无意识地伸手碰自己的后颈,那里曾经横亘着的惨烈狰狞的皮肉伤口其实已经养好了,只有几道很淡的浅色疤痕,只是皮肉下几乎完全切除的腺体停止生长了太久,十多年来随着这具身体不断的生育慢慢自我修复着,到现在仍在再次分化期里,迟迟不肯结束。
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的信息素?他想。
肚子里突然传来很微妙的感觉,他被惊醒,回神,不明所以地伸手摸向腹部。
他看到自己的手,白皙细腻地近乎发光,袖口缀着一圈蕾丝花边。
他又看到自己的肚子,覆盖着一层白色绸滑的布料,鼓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他把手放在上面,突然就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穿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