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决定埃及的一切,这样过大的权力会使得他每一个细小的动向变得格外重要。
法老可以在这次对艾薇公主特殊待遇,就可以在下一次对其他人特殊待遇。
如果这件事不落在奈菲尔塔利或卡蜜罗塔头上,就有可能是其他女人或者势力团体。
这里的每一股势力,必然会十分紧张。
然而,他们的紧张反而会使得艾薇死后的处境更加尴尬,或许他们会更加猖狂地结党或者在后宫安插更多的眼线。
艾薇喝干手里的酒,不知不觉又自斟了一杯。
酒精变得苦涩,呛在喉咙里她不自觉地咳嗽了好几下。
不是为了伤害埃及,只是为了人人自保。
在个人面前,无伤大雅的国家利益似乎这样渺小。
而法老的作用,不过是牵制这些不同的团体,让他们尽可能地为国家的未来效力。
能信任谁?谁也不能信任……
真可怜。
她一直没有停下喝酒。
脑袋里开始晕乎乎的,但是却停不下来。
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时起从心中的默想,变为了轻轻的低语。
多么奇妙,她只是从书本里读到过拉美西斯的事情,古代西亚的事情,埃及帝国的事情。
但是,在另一个时空里的过往,使得这些平凡的铅字变得那样血肉真实,令她割舍不下。
站在王椅旁孤独的年轻君主,伫立在尼罗河畔静静等待自己出现的青年……不管多少人簇拥在他身边,他却一直是一个人。
他能依靠的,他曾经依靠过的,只有她的肩膀。
他疲惫的时候,会无助地靠在她的身上。
于是她便可以不顾一切地垂下头,用自己纤细的手臂,不遗余力地、紧紧地抱住他。
那么喜欢,那么的喜欢。
“但是,不管多么喜欢,都不能再拥抱了。
”
视线变得模糊,椅子上年轻君主的样子变得飘忽,就好像数百个夜晚梦境里的影子,近在眼前,却远到她从来未能碰触过。
她又做了这样一个梦。
但是她甚至在梦里和他说了话。
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可走了没几步,就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掉进了棉花糖的海洋里。
她满足地闭上眼睛,头一歪,向后倒去,摔倒在薄毯上,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手指轻轻地松开,泥塑的杯子滚到房间的角落,转了个圈,晃了晃,慢慢停下。
厅内如潮退后的静谧。
年轻的君主,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
手里始终端着酒杯,他从未睡去。
而跪在自己面前黑发的少年却已经歪歪扭扭地醉倒了。
他来访代尔麦地那,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但是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却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地位,相信阿图是没有这个胆量未经自己同意就告诉他的。
那时,他心里就有了几分提防。
这个外国男孩在说话时却不拘小节,直言不讳。
最后,竟然自斟自饮,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睡着了。
这个少年放肆得过度,反而让他好奇地把他说的话都听完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若不是这个男孩起先说得是令人惊奇的正确与敏锐,他说不定现在就会叫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外国人拉下去砍了。
但他到底是被他各种有趣的想法激起了兴趣。
虽然他说的事情于自己而言并不是惊世骇俗的奇特,但令人惊讶的是,从来没在宫廷里出现,在这样一个破烂的工匠村,他这样年轻的少年,竟然好像礼塔赫孟图斯一般,对他在考虑的事情、关心的话题了如指掌,仿佛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拉美西斯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经过艾薇身边时,如同下意识般,他拉起他及耳的短发,又多看了一眼颀长刘海下那张带着浓郁外国气息的脸。
他的五官有点像艾薇公主,但是拉美西斯却早注意到他的眼睛泛着一丝微微的蓝。
这除了让他想起心底某个深处的记忆外,却更提醒了他三年前匆匆一瞥的赫梯统治者。
他轻哼了一声,打算松手。
而就在这一刻,他突然看到他的发根,竟是淡淡的如同阳光般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