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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爪扣进晏待时的肩膀。

    他毫无反应,在雷声里回想江玉绳的话。

     上一次为人称呼“义阳王子”,他正当青春,还是十年前最放恣最理想的时候……又一声雷,晏待时似乎厌恶过往,便转身。

    白电照亮他身后的文鸢。

     文鸢举着一小块石头,正要砸他。

     晏待时不费什么力气,就拦断了攻击。

     他一手捉鹰,另外用两只指头勾住文鸢的手腕,听她磕磕绊绊地解释:“醒来没见你,就到这里看看,恰好鹰要袭击你,我想帮你,并无害你的意思。

    ” 文鸢为自己在恩人身后举石头的丑态而羞赧,脸都红了。

    晏待时俯身看她,她仍然埋头道歉:“高飞的鹰怎么会袭人呢,怪事,哦,石头就在脚边——” 晏待时迫使她对视,检查她是否说谎。

     他原本无所谓,即便文鸢真拿石头砸了他,不过是轻微的外伤,他只当文鸢与他玩笑。

    但旧恩怨影响了他的判断:文鸢毕竟是一位邪君的女儿。

     文鸢在晏待时手上,真正是妖冶的美人,举止却老实,看着他,连眼睛也不敢垂。

     晏待时松手了,当着文鸢的面吃掉鹰:“鹰不会袭人,这只鹰是专意来袭我的。

    我吃了它母亲,它飞了数千里杀我。

    ”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谈话,文鸢却吓得不灵光了,问:“为什么要吃掉鹰……” “因为要活下去。

    ”晏待时很平静。

    愤怒在他的体表,成为发烫的伤疤。

    他有成迷的过去,以及一腔恨,不知有没有对文鸢的情绪在其中。

     文鸢退后,又退后,最终跑开了,她听着晏待时的话,却无端想起自身的种种遭遇,汪起两眼泪。

     江玉绳等在馆外假山中。

    文鸢撞进他的怀抱。

    听到江玉绳劝说“不哭”,文鸢抽泣起来。

     “那人喝鲜血,啖生肉,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你偏要与他一处,吓到了吧?”江玉绳拍文鸢的脊背,“跟我走,回粟馆去。

    ” 文鸢却伸手,向他讨要野果,几乎做出与栾大相同的事——这座恩怨不分明的宫城太恐怖。

    她开始希望沉沦了。

     这时夜尽天明,一人像鬼魅,从文鸢和江玉绳栖身的石窦外面经过,打搅了两人。

     那人走路趔趄,用红眼睛看文鸢与江玉绳,慢慢地数:“五,六。

    ”数完,朝晚馆去了。

     他表现得像陌路人。

    文鸢险些没认出他是息再。

     “秋月结束以来,灵飞令每晚都巡游查人,不知疲倦,由此才能将宫城装入胸中。

    哦,你是第一次遇见他查人吗?”江玉绳揽着文鸢说知心话,“那你安逸。

    我却经常遇见他,听他将我的人头数进总数中,就会生出不安。

    唉,人都说宫城里,灵飞令才是最乐在其中的人。

    你看他的样子,他已经入魔了,为尚方剑所役,大概幻想着自己成为帝皇,每日予人生杀。

    ” 文鸢却被息再看醒,不管江玉绳讨要野果了。

     她害怕息再,不愿再做一次长剑下的裸体。

    生的欲望在勃发。

    她用异样的眼光看江玉绳。

     “怎么了?” “回粟馆吧。

    ”文鸢忸怩着。

     江玉绳很欣喜:两人从未有过嫌隙,今后也不会有。

    他背起背篓,文鸢趋步跟他,间以回头,看月和晚馆。

    息再在馆前。

     “我真怕自己拿石头砸死你,”心里,她对一人坦白,又学另一人的舌,“入宫是为了出宫。

    ” 江玉绳不知自己领回了变心的公主。

    他将她交给傅大涴。

    傅大涴高兴又难耐,与文鸢形影不离,在五日以后沉入光池。

    江玉绳和雊救他上来,他连说着没事,手臂处已经有了一道长血痕。

     “多亏我练过泅水。

    ”傅大涴咳着池水,不敢正眼看文鸢,文鸢也不敢看他。

    双方一般的畏缩。

    江玉绳不知该怀疑哪一头。

     这时落雷又起,劈着了树木。

    葭散真人不像往常一样戏火,反而站在文鸢身边,两人袖连着袖,很友爱。

     江玉绳稍稍欣慰了,劝说:“既然住在一起,大家彼此和睦,嗯?可不要胡来啊。

    ” 江玉绳见识了晏待时,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出宫,转念团结众人,借他们的身体熬过冬天。

    但早先的十四馆平静无风,现在则有大变化——从江玉绳捡回一位公主开始。

     当晚,傅大涴的手伤化脓。

    江玉绳追问受伤原因,他只闭口不说。

    江玉绳不得已停了他的野果,傅大涴却说是池中石划伤的。

     “池中哪有尖利的石头呢?”江玉绳不信,午夜翻找众人的衣裳。

     有人藏着利器。

     小寒过去,到了非要抱团才能暖身的天气。

    午夜尤其冷。

    江玉绳却出汗了。

     藏利器的人已经来到他身后,用利器抵上他的椎骨:“叫你的奴隶杀了晚馆里的人,再把奴隶清干净,不然要你一段骨头。

    ” “是你!”江玉绳吃惊,“你得给我时间。

    ” 讨饶得到的时间,被江玉绳用来逃跑。

    白天,他背着背篓,蝴蝶一样飞入前殿:“大人!有人私藏武器!” 息再侧卧在殿,搅灯油玩。

    铜灯座间有他的两指,日光一照,满袖辉煌。

    江玉绳惊惊乍乍,让他不愉快:“讲。

    ” 江玉绳抚摸断指,如实禀报了。

    息再这才去十四馆抓出被举报者。

    搜查过后,息再示意江玉绳:“你来。

    ” 江玉绳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哂笑着,挨了息再一剑,跪下朝搜查结果辩解:“大人请看,此物锐利,取人性命已足够了。

    ” “但它不是武器。

    ”息再收剑,也收走了江玉绳的右下唇。

     “只是几块石头。

    ”葭散真人在一旁补充。

     为了配合搜身,葭散真人衣衫不整。

    文鸢贴着他站,让老道士很难为情。

     看到江玉绳暴露牙齿,模样狼狈,葭散真人的难为情便疏解了,转为畅快。

    他不忘感谢文鸢:“唯独可惜,灵飞令没有一怒之下杀了江玉绳。

    不过,公主,你的方法还是高明。

    ” 文鸢怯怯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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